魏安然这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
此时,她正站在段府的庭院里,眼神充满坚毅,丝毫不见先前惊慌失措地模样。
十几年了,她又看见魏家的东西从自己眼前经过,她看着下人们忙着清点,归类,分门别类的放到库房里落了锁,她就站在那儿,没由来的鼻子一酸。
楚怀行除了盯着下人们的动作,也会分神看看她。他走到魏安然面前,低声问道:“安然,这么多贵重东西,虽说多派了人手看着,可我还是不太放心,要不再多落两道锁?”
魏安然这才回神,“四叔不必担心,这些东西不光是咱们自己登记在册,户部和宫里都有备份,没有人会蠢到来偷这些东西。”
“那我就放心了!”楚怀行继续做他的监工,心道今晚自己不用睡觉了,绝对睡不着的。
就在这时,邓齐从前院走了进来,道:“小姐,四爷,楚家的人在府外偷偷摸摸地往府里瞅呢。”
“随他们去吧。”
魏安然眼神一凌,吩咐道:“东西分门别类的入册,摆放到库房后,只管落了锁,让平日守库房的人看着就行,不用再安排人手。”
“是,小姐。”
“邓久呢?”
邓久从后面悄无声息地出现,“小姐,我在这儿。”
“段廷不在京中,那几处庄子别苑就由你去看看情况,该修补的修补,该打扫的打扫,需要添置人手的就拿了牌子去调,去买。那些个都是魏家的旧物,务必收拾妥帖。”
“是,小姐。”
“温泉庄子差人打扫看顾就行,若是没什么大事你自己拿主意。知秋坊的一十八间院子的租户记得都打声招呼,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再商量。”
“是。”
“那些个良田就按照原先的安排,如今魏家又接手了,今年和明年的租就减免些,那些个佃户也都去送点东西,打好关系日后才好用。这些就等你亲自去看过了,再回来商定。”
“邓久知道了。”
“那五十四间门面铺子维持原样不动,但是要给我留最大最好的一间。”
“小姐,您留这间铺子是要做什么?”邓久问道。
“来开医馆。”
魏安然笑了笑,“这件事不着急,回头我准备好了,会再告知你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多去准备些人手,要忠心的,这么多铺面宅子,哪一个都需要人来打理,都得做到妥帖才行。”
魏安然一边吩咐,一边在心里设想未来的每一步路该怎么走,想着想着,她心里浮现出一个惊人的计划。
魏氏一族如今还背负着天大的罪名,不论皇帝归还家产一事是何居心,但既然还给了她,她自然要做些什么来给魏家惨死的列祖列宗们行善积德。
她只有一技傍身,行医正是最好的积德方式。
她要广开医馆药铺,让国疆内的百姓都能受益,她要让那些看不起病的百姓,都有医可看,有药可吃。
楚怀行见她自己有条不紊的拿主意,恍惚间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他余光瞥见先生樊应栢,正捋着胡子,老神在在地看着魏安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樊应栢和他想的差不多,甚至要更震惊一些。
楚三小姐这么小的年纪,就有这么缜密的思维和老成的处事方式,不光有知有识,还能有一批训练有素如邓齐、邓久这般的人物在身边供她差遣……
这位待字闺中的官家小姐,到底是什么来头,是个怎样的人物啊?
“樊先生?”
“嗯?”樊应栢回了神,“三小姐找我?”
魏安然笑了笑,往一边走去。
樊应栢知道她有话要说,便提步跟上,“三小姐想问什么事?”
和聪明人交流就是轻松。
魏安然放慢脚步,“我陪母亲去永宁寺吃斋礼佛时,听到有人说定王在南下的路上遭人刺杀,好像还受了很重的伤。这件事,先生怎么看?”
樊应栢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樊先生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三小姐似乎对定王很感兴趣,上一次就特意问过定王殿下的事。”
魏安然叹了口气。
这位樊应栢樊先生虽说只是一介书生,一个老夫子,但是不可否认,他的眼光比寻常人可毒辣多了,只需一个眼神或一句话,就能引起他的怀疑。
魏安然索性跟他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知道四叔有没有跟樊先生说过我和定王殿下的渊源。当年我在南漳村生活时,就已经见过定王,认识他了。”
这种事樊应栢自然是知道的,他一双眼老狐狸似的盯着魏安然,笑得意味深长,“三小姐这般上心,恐怕不只是旧相识这么简单。”
魏安然心里咯噔一下,正想解释什么,就听见樊应栢说:“都道福祸相依,定王遇刺不一定是坏事,而小姐得到这滔天财富,也不一定是好事。”
魏安然脚步骤停,眼神锐利不可阻挡。
她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杨嬷嬷一脸焦急地快步走到她面前,“小姐,小姐,成家来人了。”
魏安然瞥了一眼,随口问道:“来就来呗,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是来给小姐提亲啊!”
“给我?”魏安然瞪大了眼睛,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樊应栢站在一边幽幽地叹了口气,似笑非笑的说:“三小姐,这便是祸福相依。”
魏安然脸上装的在平静,也难掩心底的不快,她冷笑一声,“他们家倒是会算计,杨嬷嬷,咱们回去看看。”
二人匆匆离去。
楚怀行看着魏安然离开的背影,想了想,侧身去问,“先生,您觉得成家这门亲事对安然来说,是好是坏?”
樊应栢摇了摇头,面色不虞道:“先前那些事情闹得那般大,三小姐不喜欢成家少爷是板上钉钉了,如今成家听到三小姐有了巨额的家产,就紧赶慢赶的来提亲,你觉得他们是为了三小姐这个人,还是为了她院子里的这些财呢?”
楚怀行想了想同在翰林院的成文晗,一下子不敢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