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乾咳了一声,“儿子啊,今日我和你母亲商量过了,觉得咱们和楚家的亲事,就算了。从今往后,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你的婚事,你母亲会另给你寻觅好的姑娘家,以后就不要再提楚家了。至于为什么,我想你今日也听说了,你自己明白。”
成文晗坐在下首,看着父亲母亲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没有说话。
韩夫人叹息一声,脸上还有些可惜。
原本儿子和楚三小姐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了,谁知道半路出来两个王爷,这谁还敢争?
别说他们成家没什么分量,就是她娘家齐靖侯府出来,也是不敢争的。
魏家确实是有滔天的财富,可有钱没命花,岂不是更惨?
“我的儿,你就把那个魏安然给忘个干净,以后母亲给你寻一门最最好的亲事,保管比她好个一万倍。”
“我谁都不要,只想娶魏安然!”
“放肆!”
成乾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气急败坏地说:“老子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拿着全家人的性命去娶一个女人吗?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老子求爷爷告奶奶去给你弄到现在这个官位,你就为了那个女人置你我的前途于不顾,你个畜生!”
段氏何曾见过自家夫君发这么大的脾气,软言软语的劝自己儿子,“我的儿,此事万万不可冲动!现在还有荣王和庆王要娶魏安然,咱们怎么敢往前凑啊!”
段夫人急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母亲也心疼你,知道你对她一片痴心,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你痴心,你不能不顾及咱们全家上下的人啊!”
成文晗见母亲这样,对娶魏安然的最后一点念头都断了。
他确实狠不下心置成府上下于不顾。
他和父亲如今能在官场上游刃有余,并不是他们有多么大的能耐,而是因为他们的出身。
虽然看起来比楚四爷那种人要轻松许多,但实际上处处掣肘,仿佛是齐靖侯府的两个提线木偶。
就好比他父亲,虽说如今已经做到了三品的位置,但对于他岳丈家的吩咐,无论是好的坏的,都得点头哈腰的办到。
就如魏安然说得那样,他这条路走不通,怪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
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
成文晗原本低落烦躁的内心,一下就平复了。
再抬首,他已经不是原本养尊处优的高门少爷了,周身弥漫着说不出的阴郁。
他从椅子上起身,缓缓朝上首的父亲母亲行了一礼。
“父亲,母亲,是儿子年幼无知,惹您们担心了,请你们放心,我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这就好,这就好。”段夫人激动地脸上挂着泪珠就笑了起来,“以我儿子这般风流倜傥,全京城有哪家女儿不为之倾倒啊!”
成文晗扯扯嘴角,轻声说:“父亲,母亲,儿子准备先立业,再成家,不在官场上混出一点名堂,儿子是不会成亲的。”
这话如惊雷一般炸在成家夫妇二人耳边。
成文晗一颔首,转身走进夜色中。
“这,他是什么意思?”韩夫人还没从余震中缓过神来,他瞪着双眼看一边的男人。
成乾重重的拍了下扶手,叹了口气。
这话不是说的很明白么,有什么好解释的,他儿子这是被打击大了啊!
——
秋风渐起,窗外竹叶沙沙作响。
正怀斋。
楚安萱听着外面沙沙作响的声音,心烦意乱。
她怎么也想不到,魏安然的命会这么好,得了那么多财宝不说,还能让荣王府和庆王府上门求亲。
那可是侧妃啊!
侧妃!
若是她运气再好下去,押对了人,以后就是皇妃,贵妃。要是她运气再好,生下个儿子,说不定连凤印都能执掌,将来还有可能做皇太后……
那个魏安然到底是踩了什么狗屎运,都是楚家的小姐,嫡长姐加了个没用的废物,自己连成家的哥儿都是高攀的,她怎么就能被王爷纳为侧妃呢?
她不服!
凭什么不能是她!
在魏安然回来之前,自己也是楚府三小姐,怎么那时候没人上门提亲呢!
想到这里,她更是难以接受如今的巨大落差。
即使魏安然回了府,自己从嫡出三小姐成了庶出四小姐,但自己的吃穿用度与魏安然没有二致,甚至自己还有祖母和姨娘的宠爱。
楚府上下,谁不认为自己和姨娘才是正统,连下人都瞧不起觅尘轩,谁都能啐一声。
如今再看,时移世易,自己和姨娘竟到了当年魏氏母女的境地,她们被魏安然那个贱人赶来正怀斋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年极尽谄媚的下人一个也不见人影,怕不是在背后啐她们了。
恐怕她们又去谄媚觅尘轩去了。
也是,就算魏氏不知检点,和别的男人混在一起,就算魏安然长在乡野,但她们身上淌着的是魏家的血。
魏家虽然罪恶深重,从来没有好下场,但也是重臣世家之后,总是高贵的,他们骨子里带着的就是上位者。连老皇帝都念念不忘,还把魏家的旧物和财产还了回来。
先前她总觉得,出生在嫡母和姨娘肚子里没什么区别,如今才发现,人的富贵从她投胎的那一刻就决定了。
父亲对魏氏母女敢怒不敢言,其实就是畏惧魏家,畏惧皇帝。
所以,即使魏安然做掌家人,对她们母女百般刁难,父亲也不敢出来给她们说一句话,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他若不这么做,下一个被她们母女收拾的,就是楚三爷本人。
原来,这偌大的楚家,真正掌握人生死的,不是楚老太爷,更不是楚三爷,原来是先前连下人都能踩一脚的魏氏母女。
如此这般,她和姨娘还怎么争,她怎么争得过,怎么比得上?
楚安萱觉得她没有如现在这般清醒过。
同样,她也没有从未如现在这般不甘心过。
“萱儿,你别在窗边吹冷风了,当心着凉。”刘姨娘娇弱地声音在身后响起。
楚安萱转过身,幽幽的笑着,“姨娘,你要想翻身,除了对魏氏母女赶尽杀绝外,就剩一条路可走了。”
“什么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