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虚神医一听,浑身的气血往脑门上涌,“你们大半夜来找老子治病,还他娘的要讹上我不成?这人我不治了!爱找谁找谁!”
反正也麻烦,他才不想动手呢!
孙连枝瞪着眼睛,正要说:你这神医怎么这副德行,就被李大田一巴掌给抽到了一边去。
“老太婆瞎添什么乱,赶紧滚出去!王氏来给神医搭把手,然儿,你闪一边去!”
李安然脸色渐渐的发白了。
她慢慢的往灶房那个方向退,一边退双眼一边死死盯着李忠汉。竹虚神医已经捏起了银针……
刹那间,李安然脑海里电光火石的闪过一个念头,她立刻出声:“竹虚神医,你收三文钱太贵了,我们可能拿不起,能不能便宜点啊?”
孙连枝瞬间炸了,“三文钱?你这是讹人吗!”
竹虚神医脸色顿时黑如锅底,把银针一收,沉声道:“不看就滚蛋!我还没收你们浪费我这么长时间的钱呢!”
李大田赔着笑脸,“我们看,我们看!神医,我们家的丫头在你这干活呢,她什么活都不嫌累,你给我们便宜点吧?实在不行,从她工钱里扣。”
那也行。
李安然这丫头,干活确实麻利。
竹虚刚打算点头应下呢,忽然往灶房门口瞧了过去。
李安然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膊,垂着脑袋,只露一小截白皙的下巴,在淡淡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凄冷。
孙连枝正伸手拧她的胳膊,一边拧一边笑着骂:“你这个小赔钱货,可算是有点用处了!”
李安然疼的发抖,一双漆黑的眼睛透过夜色,直直的看向竹虚神医。
竹虚看的心头火起。
一群王八龟儿子!
李安然落到这小破村子里,没人知道她的身份,但他现在可是清清楚楚!
该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楚家大小姐,被一个死老太婆任打任骂,也不怕折了她的寿!
竹虚站起来,手一指,喝道:“没那好事!这死丫头值那三文钱?”
“你们儿子的怪病难治的很,你们要是想看,三两银子,否则赶紧把人抬回去准备后事!”
三两?
李大田眼皮子一抖,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呢!
这回李伟秋回来,也就带了那二十文钱。把李家的老底都扒拉干净,也就能凑出来几两银子。给李忠汉看个病就要花三两,去他娘的!
孙连枝也心疼的厉害,“当家的,怎么办,咱们可就这一个儿子!”
李大田一咬牙,“治!”
看着这一幕,李安然眼底划过一丝疑惑,竹虚神医怎么突然收这么多钱?
不过坑了李家人一把,她也挺乐见其成的。
原本她还觉得竹虚神医就懂一点医理,没曾想他的实力远远不止于此,现在看来,她应该能在这学到不少东西。
等以后把本事都学会了,她就有一个靠谱的手艺傍身,带着爹娘远走高飞,再也没人能欺负他们!
正想着,突然有股头皮发麻的感觉。
李安然猛然抬头,往里间看去,还是那件玉色的袍子,袍子的主人那双极黑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那样的眼神,比腊月的雪都要冷。
李安然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被灶房的门槛绊到,差点摔跤。扶着门站稳,再往那边一看,已经没有人在了。
这时,李忠汉忽然嗷的叫了起来,直喊救命。
李安然心怦怦跳着往那边看去。
竹虚问他:“昏迷之前发生了啥?”
“有鬼!它的长指甲在扎我!”
竹虚神医一脸嫌弃的站起了身,心道:这李家可真邪门,怎么这么多疯子。
“没事了,赶紧走吧,那三两银子明天别忘了给我带来。”
——
鸡飞狗跳了许久,回到李家后,都已经深更半夜。
李大田对李安然道:“然儿,你明天去药庐的时候给竹虚神医商量商量,想办法把这三两银子给划了。”
李安然露出一脸难过的表情,“神医今天说我三文钱都不值……”
李大田顿时语塞。
他看着李安然胆怯的样子,咬着牙道:“回去睡觉吧!”
表面虚伪的可怕,实际上牙都快咬碎了吧。李安然扭过头,眼底只剩下一片厌恶之色。
这个李家,她多待一天,就觉得无比恶心!
——
快冬至了,天气冷的可怕。
李安然强迫着自己,寅时一到就起了床,迅速的把衣裳穿好,打算去叫娘。
掀开隔布吓了一跳。
魏淑柳穿好了衣服,正坐在床边数着手指头,“李……还没来?”
“爹马上就回来了,等他来了,咱们就再也不分开了。”
李安然拉着娘站起身,来到了孙连枝的房外头,“奶奶,我要去药庐做工了,咱们欠神医的三两银子怎么办呀?”
没人吭声。
李安然叹了一口气,“要是没银子,神医不让我干了怎么办,好歹每个月有三文钱呢……唉,算了。”
正扭头要走,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李大田手里捏着一个布袋,里三层外三层的揭开,拿出了里头包着的三两碎银子,“你,千万拿好,亲自交到神医手上!”
李安然一把拿过来,“我知道了!”
很快到了药庐,神医还没起呢,不过给她留了门。李安然进了灶房,手脚麻利的开始添柴做饭。
把粥和饼都端到里间屋子的门口,李安然拔腿就跑,跟后头有狗在追似的。
昨天晚上的那双眼睛,吓得她一晚上都没睡好。
竹虚神医听见动静也起来了,刚过来,李安然就把银子拿给他,“神医,这是昨天李家欠下的钱,现在还给你。”
竹虚扫过她冻得个通红的小手,嫌弃道:“去买几块布做个袄子吧,要是在我这冻死了,我还得沾上官司!”
大冬天的,还穿的这么薄!简直丢楚家的脸!
李安然心下吃惊,眼神怀疑的盯着竹虚。
好像从昨天晚上开始,神医就开始对她好了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竹虚走到灶房,掀开锅盖一看,哼道:“就做这么点饭,你们娘俩打算啃木头吗?说出去好像我压榨了你们似的,以后多做点!”
李安然目瞪口呆。
竹虚觉得没趣,甩了甩袖子,转身走了。
李安然的心底一阵暖流涌入,她往前追了几步,激动的喊道:“神医,多谢你了,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