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奴婢刚刚去后院取……取东西,听见……听见他们说觅尘轩摊上事了,奴婢就去听了听……就听他们说,说……老夫人在东鹤居摔东西……摔了好多,而且……边摔……边摔还边骂三夫人!还有,还有,楚管家……楚管家去……去找三爷去了!”
瑞云一路狂跑回来,火急火燎地来跟她汇报这事,气都喘不匀。
“她在骂三夫人……不对啊,为什么要骂?”
魏安然想了想,眼神一凌,吩咐道:“杨嬷嬷,去把文雯找来,我有事吩咐她。”
没过多久,一个身材瘦削的小丫鬟就跑了过来。
她上下扫了两眼,这丫头虽看起来瘦削,但仔细瞧来才能发现,她眉眼间的坚毅,只是跑来站定这几个动作,就能看出她身手干脆利落,不愧是段东亲自教出来的。
文雯福了福身,“小姐,有什么吩咐?”
“文雯,从现在起,你就守在三夫人身边,半步都不许离开,就算有人要支开你,也不必理会,只能服从我的命令。”
“是,奴婢记住了。”
魏安然身后的珠帘轻动,魏氏走了出来,淡淡地看着她。
魏安然朝她轻笑,这一笑,竟让初夏繁花都失了颜色。
“母亲,只有他们动手了,咱们才能理所应当的对付她们。”
——
定王府门前。
段廷拿着拜帖,敲响了定王府的西角门。
看门的从角门里探出头来,满脸不耐烦,“做什么的?”
段廷把拜帖递上去,“这位官爷,小的是珍奇斋的东家,上次王爷去铺子上没挑尽兴,我又搜罗了些好的,给王爷瞧瞧,麻烦您通报一声。”
那门房一听是珍奇斋,立马拿着拜帖进去了。
没等多久,就有个略年长些的男人出来看了他一眼,“段掌柜,请!”
“您请。”
段廷客气一句,抬步迈进了定王府。
而段府的马车,慢慢地挪到阴凉处。车前的马夫抬了抬斗笠,眼神如鹰隼般,盯着从墙内伸出来的枝杈,心里计算着段廷进去的时间。
——
段廷跟在那人身后,在定王府内走了许久,最后在湖前停下。
那人抬手指了指湖心的亭子,那亭子被纱幔笼罩,看不清里面的事物。
他笑着说:“王爷就在那里等你。”
段廷站在岸边看了会,不敢轻举妄动。
那人也不着急的样子,就垂着手站在一旁,等着段廷做好决定。
段廷看了看湖心亭旁的画舫,咬咬牙,点了点头。
那人便解开了岸边小舟,请他上了,才往湖心亭划去。
等船停到那画舫的旁边,段廷才发现,亭中站了两个人。
叶秉竹唰地打开扇子,摇了两下,看着船上的人,似笑非笑地说:“元呈,他来了。”
夜非辰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又冷冷地说:“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被赶出魏家的丧家犬啊。”
段廷听了这话,原本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心底竟涌出一阵慌乱。定王竟然能把自己的身份都探查清楚,自己不能掉以轻心,他有可能知道其他的秘密。
“小人段廷,给定王殿下请安。”
夜非辰点点头,让他上来,“本王几年前得到一件稀罕物,想来这京城中见珍宝最多的不是达官贵人,而应是珍奇斋的东家,所以今儿就请您帮忙看看这东西怎么样。”
段廷被他这话说得低下了头,“王爷说笑了。”
“本王不爱说笑,你仔细看看。”
夜非辰看了眼玄初,玄初立马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递到段廷面前,却没有交给他。
段廷识趣地凑近去看,没有碰它,只一眼,心里便明白了。
“王爷,恕小人眼拙,这玉是块好玉,但这玉佩,却不是真的。”
“哦,不愧是珍奇斋的人,一眼便明了这玉佩是假的。只是,这人也算个好人,只是却不是真的东家。”夜非辰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本王说的对吗?”
要是寻常人,早就被他这冷冷一眼看得跪下了。好在段廷跟着魏二爷见识过不少穷凶极恶的事,才强装镇定,没有腿软。
“既然王爷知道此物是赝品,自然和小的一样,也见识过真品了?”
夜非辰正要开口,却被一旁的叶秉竹抢了白,“废什么话啊,见过真品不等于你人是真品,爷手里有真品,不屑地见你这个赝品,赶紧去把拿玉佩的真东家请来。”
段廷听了这话,看了眼被玄初放在桌上的玉佩,手腕一转,那玉佩就落入他手中。
他行了个礼,“王爷,今日多有叨扰,小人一定把话带到,先行告退。”
“等等!”
夜非辰拦住了他,扯扯嘴角,“不用这么麻烦,今夜子时,我亲自登门拜访。”
段廷回想起夜里他们商量的话,心里绕了好几个弯,才应下,“好,到那时,小人和主子一起恭迎王爷大驾光临。”
“玄初,你送他出去。”
玄初得了令,拎着段廷,几下就到了岸边。
段廷回头看了眼湖心的亭子,才明白了定王的用意。
湖心亭四面环水,非船行和轻功不可接近,而他身边又有一位武艺这么高强的侍卫,是绝对没人能窃听他们谈话的地方。
他心里暗叹,定王真是个稳重的人。
夜非辰起身,站在栏杆处,望着远处的湖面,叹了口气说:“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等了那么久的人,竟然是她。”
“我倒是很想瞧瞧,那丫头见了咱们,是个什么表情。”叶秉竹摇着扇子,笑眯眯地说。
夜非辰冷笑一声。
初夏,蛙声阵阵,远处的荷塘已有了繁荣景象,只是他却觉得蛙声扰人,繁花迷眼,心里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他从三年前就刻意疏远,就是不想让她受他牵连……
谁知兜兜转转,竟然还是把她拉上贼船。
明明是他这世间仅剩的至亲,却是他非杀不可的人。
这是命运捉弄?
还是一早写好的悲剧呢?
——
觅尘轩。
魏安然没什么兴致地扒拉着几碟小菜,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往榻上一歪,翻起了医书。
这书她读了好几遍了,按照往日来说,她都能背过上面的字。只是今日,却像是横七竖八地乱写一通,任她再怎么用功,都觉得没法连成一句话。
不是因为别的,是她心思太乱了。
不知道此时段廷进了定王府没有,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拿到那块玉佩,也不知道那块玉佩到底是不是他们要找的那枚?
还有,东鹤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值得老夫人摔东西,还要请楚三爷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