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安然这会才后怕起来,当时也就是她运气好,若是稍有不慎,恐怕她就要背上以下犯上,不敬长辈的罪名了。
竹虚见她能听进去,又多嘴的劝了几句。
“她身上的本事,就是有十个你,都不一定能斗得过,这回是你运气好,得了天时地利,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没人往皇上面前送信,你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安然,你不要觉得好运气永远眷顾你这头,不然,等运势一去,不定有什么结果落到你头上。再说了,这回你运气好吗?好还让人给你划破了脸,下回是不是就该要你的命了?你受伤,我这个做师傅的瞧这心疼,他呢?他不得心疼死了?”
魏安然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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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暗了下来。
叶侧妃房里燃着幽幽暖香。
丫鬟秋雨打了帘子进来,一脸窃喜的模样,“侧妃,侧妃,奴婢去打听过了,王爷和王妃这回是真的闹翻了。王爷方才回府,根本没往东院走,而是留在了外头书房里,连饭都是在那屋用的。”
叶诗情“阿弥陀佛”几声,轻声道:“真是菩萨保佑,王爷终于看腻了王妃,要是照着先前那个样子,我这个侧妃也不知道过几辈子才能入王爷的眼。”
她想了想,朝秋雨道:“快去把我陪嫁的女儿红拿来,这天寒地冻,王爷定是染了一身寒气,得喝些酒才暖和!”
秋雨往她面前走了两步,轻声说:“侧妃,奴婢这就去那头盯着,想来顾侧妃那头也得了消息。”
“快去快去!”叶诗情心里一跳,忙把人赶去。
——
顾汐颜在这府上呆了这些年,也是有几分人脉的,她知道这消息,比叶诗情早多了。
但是她一点要往书房走的意思都没有。
她待了这么些年,总该知道外书房轻易不让她进去,更别说留下来过夜了。
再说,王爷最不喜欢的就是腆着脸往上贴的女子,这会听说他面色不好看,她便不会往前凑,省得给王爷心里留下个不识好歹的印象。王爷的身子好了,便是几年她也等得,不在这一朝一夕。
她现在只想知道,王爷和王妃是闹翻到什么程度,到底是再不往来,还是明日气消了又黏在一块呢?
“侧妃,那头有动静了。”
顾汐颜冷笑一声,“我就怕她没动静呢,正好让她去给咱们探探口风。”
“侧妃就不怕王爷把人留下?”
“怕什么?”
顾汐颜听了这话,只觉得可笑,“这几年我贴上去的时候少了吗,哪回能留下来?”
“可是……可是她姓叶啊。”
顾汐颜面色不虞,正想斥她几句,就见外头帘子一动,春喜沉着脸走进来,摆摆手,让小丫鬟离开了。
春喜几乎是亲自把小丫鬟送到外头,又瞧了瞧院里,小心的关上门,这才走到顾汐颜面前,低声说了几句。
顾汐颜当即脸色大变,“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就是今儿下午,王爷进宫之后的事儿,娘娘被禁足三月,罚俸一年,六宫事宜都交给了令妃管着了。宫里压着不让消息传出来,庆王府派人来传的话,说让咱们小心行事。”
春喜是顾家的家生子,顾汐颜进定王府做侧妃时,顾家便把她送了进来,负责府里府外传信,一个下人,即使在府里走动,也不会让人生疑,更何况,还能借差事之便,在府外传递消息。
顾汐颜喃喃道:“看来王爷和王妃生了嫌隙,也是为着这件事了。先前我只当魏安然是个胆子大的,谁知道胆子竟大成这样,连皇后娘娘都敢顶撞。”
春喜又道:“庆王府的人说,让您留意着东院,最好能打探到王爷是怎么想的,是否真的有那个心思。”
春喜没说全,但顾汐颜心里一清二楚。
从王爷痊愈后,这京城的天,就变了。
先前她在这王府里,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连顾家都不常关注她,如今却是细细叮嘱……今时不同往日,庆王那头想来是要防着了。
顾汐颜垂眸想了想,外头催得急,她便不能作壁上观。
她吩咐道:“去备些酒菜,我要去书房给王爷请安。”
——
书房。
夜非辰端坐上首,看不出喜怒。
樊老先生抚着胡子道:“王妃今日兵行险着,虽然惊险了些,但却帮咱们省了不少力气啊!”
席春林跟着附和道:“能在那么短时间想到这些,真真是聪慧又胆大的女子,让席某人心生佩服啊!”
众人随声附和,夜非辰却始终皱着眉,什么也没说。
樊先生道:“今日试探可知,皇上对太子一事,并不想提及。”
许行钧点头称是,“再往细处深究,怕是皇上不想让庆王做太子。”
竹虚轻咳一声,道:“这么说起来,皇帝的身子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坏,不过他最近倒是常往后宫去,又新扶了几个常在,都是年岁极小的,想来是想采阴补阳,延年益寿了。”
“这般做派,不就表明了他想一统万年吗?”常闵轻笑一声。
上首的夜非辰缓缓开口,“如今与庆王那边算是撕破了脸面,咱们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也要盘算起来了。”
众人还未开口,就听到外头玄若的声音说道:“王爷,两位侧妃来给王爷请安。”
竹虚冷哼一声,“怕是请安是假,探口风是真吧,元呈,你别忘了,那里可有位姓顾的。”
夜非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起身出了门。
两位侧妃正等在院子外头,没等来让她们进去,倒是把夜非辰给盼出来了。
顾汐颜心中忐忑,而叶诗情却是有些窃喜。
不过等到她看清夜非辰的表情时,就笑不出来了。
夜非辰面若冰霜,“去给王妃请过安了?”
二人心一沉,脸色一变。
夜非辰冷笑一声,“连这点主仆尊卑都学不会的话,趁早离开王府。”
王妃嫁进来这么久,从没让她们进过门,这会没去请安又得了训斥……不是说王爷和王妃生了嫌隙吗,瞧这样子,分明与先前差不多啊!
二人头一回见王爷这么大的火气,此时只能缩在一处,瑟瑟发抖。
夜非辰懒得再看她们,厉声道:“去给王妃请安。”
顾、叶二人像是得了特赦,被丫鬟搀着离开了。
夜非辰一回头,就见竹虚倚在门前,一脸玩味地笑着看他,“啧啧,这二人也是够倒霉的,非赶这时候来,这顿骂挨得不明不白,真惨啊!”
夜非辰连眼神都没赏给他。
擦肩而过时,竹虚叹了口气,“三条口子,看着就心惊,要是再深些,就真的破相了。”
夜非辰身子一顿。
竹虚摇摇头,继续道:“听说两个膝盖都青紫了,又寒气进身,我这徒儿是不是傻的,这等费力不讨好的,做了非但没被人感激,反倒被丢下一个人带着半脸的血回了府,真是可怜啊!”
话音刚落,眼前就没了人,竹虚笑笑,“小样,我还治不了你?”
——
“两位侧妃请留步,王爷请你们二人回院子里休息,不要去打扰王妃。”
顾汐颜和叶诗情对看一眼,一脸不解。
叶诗情一脸不屑的神情看着玄若,“王爷让我们去给王妃请安的,怎么这会子就变了主意?”
顾汐颜强撑着问:“玄若大人怕是听错了吧。”
玄若面带同情的看了二人一眼,说:“侧妃说笑了,属下怎么会听错王爷的话,二位请回吧。”
叶诗情撇撇嘴,心道:王爷怎么这样,一会一个主意。
顾汐颜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行了一礼,问道:“王爷此时在何处?”
玄若想着王爷在府上的行踪也瞒不住,实话实说:“王爷这会正往东院走。”
顾汐颜和叶诗情眼里露出绝望来。
而夜非辰此刻却是一点也不敢再耽搁了。
他想着她的眼睛,想着她怯懦的动作,心里就一阵疼。
还没进门,他就听到里头传来说话的声音。
“小东西,你说我是把你拔了毛煮了吃,还是烤了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