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你们人挺多的,找到住宿的地方没有啊?如果没找到的话,可以在我们村里歇一晚,也不贵,一个人二十文钱就行了,包吃晚饭。”
陆老夫人问道:“这渡口附近没有什么客栈之类的提供住宿的地方吗?”
如果有别的地方住,当然更好,要不然流放队伍进村子,怕是要打扰村里的宁静,引得村民惊慌。
“没有。”拿着一盏渔灯戴着蓑笠的渔夫神色有些尴尬:“我们这边是不给开客栈的,你们要住的话,只能住在附近的渔村。”
陆老夫人略一思忖便明白了,想来是附近的村民不给修建客栈,像他们一样需要停脚过夜的路人肯定不少,如果村民们能招揽到过路人住宿,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岂能任由别人跟他们抢生意。
渔夫显得有些拘谨:“你们要住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放心,我们给的价格厚道,不会像另外两个村子一样乱叫价。”
他以前一门心思想着靠打渔维持生计,今天还是头一回招揽生意。
他一个人家里肯定是招待不了这么多人的,若是能将人带进村子分配到乡邻家里去住,二十文钱里他能拿到至少五文钱的回扣。
若非家里老母亲病重需要钱,他也不会做这种行当。
陆老夫人想也没别的好去处了,江边风冷,也不适合露宿在外面,她们家女眷多,得仔细着些。
于是说道:“我们随你进村子里住,不过其他人你得问问他们的意见。”
陆家人都进了村子,吴达当然不会让兄弟们留下来陪陆二老爷他们吹冷风。
一二十文钱他又不是拿不出来,至于陆二老爷他们的意见,根本不重要。
“我们都去,交不起银子的,你们可以让他们睡猪圈。”
渔夫被风刮得干燥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显然做成这桩生意很是高兴,当下便点头说道:“可以,谁想住猪圈的话,可以免费提供给你们住,不收银子。”
陆二老爷等人脸色异彩纷呈,一副忍气吞声唯唯诺诺的模样,根本不敢有意见。
他们但凡敢多嘴一句,晚饭就得没,最近好不容易稍稍改善了伙食,可不想一朝回到之前天天黑面馒头就着白水喝的日子了。
陆裴川根本都不需要犹豫,就做出了选择,沈鉴听得赶车的言书禀告外面的情况,看向孟氏。
孟氏轻咳两声,含笑道:“便住下吧,这么晚了再找地方住也不好找,就是云羡这孩子也不知道住不住得惯。”
“他马车里可以歇人,娘无需担心。”
想到云羡那辆宽敞舒适的马车,孟氏不禁失笑,这孩子挑剔得很,一路上没遇到合心意的住宿条件,宁肯留在马车上也不会下车一步。
她的担心倒是有些多余了。
宋家人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赵顺已经帮他们选择了,有屋子住,谁想留在外面吹冷风,赵顺可不想。
队伍在渔夫的带领下进了村子,他们这边叫河西村,离渡口不远,与他们相对的有一个河东村,两个村子之间只隔了一条汇流到亘良江的小溪。
除了他们这两个村子以外,还有一个上河村,位置靠里一点,他们偶尔也靠招揽过路人住宿做生意,但更多的是靠渡江的船只。
江上的船,有一大部分都归属上河村,他们想用船只能租借。
渔夫一边提着渔灯在前面引路,一边热络地给陆家人和吴达一众介绍起这里的情况。
说完,他忧愁地叹了口气:“以前咱们村子还能做做渡船的生意,不过上河村王家发迹之后,江上渡船生意多半被他们给垄断了,现在都不给别人做,我们要想做渡船的生意,还得先给王家交钱。”
“听说他最近有意在渡口修建客栈,等客栈落成之后,怕是连招揽人这样的生意,也不能做了,日后住宿过江的费用,只怕会比现在更高。”
陆三夫人忍不住说道:“难道没有人管吗?”
如果任由这样下去,可想而知这里的村民会被王家压榨成什么样子。
渔夫苦笑一声,摇摇头:“那都是没办法的事,王家在亘良县有人。”
招揽人的生意做多了,他们两个村子也不是没有想过花点银子把客栈办起来。
只是不过现在村民是愿意了,王家却是不愿意了。
陆三夫人不由沉默,若是以往,见到这样的不平之事,她早就站出来了。
但是她知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道理,他们陆家已然落魄,尚且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又怎么敢多生事端。
被压魄的又何止这里的渔村,像王家这样的,甚至比王家更厉害的,在北魏多不胜数。
只有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才能肃清这样的乱象,还是想想怎么尽早让狗皇帝落马更靠谱一些。
其余几位夫人也觉得王家一家独大,对于这里的百姓未必是好事,心中怜悯,却并没有多管。
渔夫知道王家不能得罪,但心里积压的不满久了,一不小心就吐露得多了些,反应过来连忙噤了声。
“快到了,前面就是我们河西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