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的太监躬身站在顺安帝炕边,忐忑地用尖细的嗓音说道:“皇上,宁国公府现如今已经挂上了白布,宁国公病了半个多月了,昨天晚上没撑过去,人已经没了!”
什么?
顺安帝惊得从炕上直接坐了起来,是的,接连被盗了几张床以后,他把床改为了炕。
“怎么会这么突然?”
他还没来得及想出办法抄家啊!
额角的伤口隐隐作痛,顺安帝脸都黑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个消停!
太监皱着眉头,哀声叹气道:“皇上,宁国公早就病得下不来地了,之前还往宫里递过辞官的折子,只不过被您打了回去,这病来如山倒,都是命中有此一劫啊!”
“据说宁国公死前的遗志是尸体能葬在江南祖宅,如今国公府上下已经在准备递交辞呈,扶棺回江南了!”
听到这一消息,顺安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向来多疑的他不相信有这等巧合的事,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周家在诈他。
“确定宁国公咽气了?”他问。
“皇上。”太监眸色复杂:“您昏迷不醒的时候张太医亲自去宁国公府看过了,那脸都发青了,绝对不可能有假。”
顺安帝的怀疑让他不免心凉。
那宁国公为北魏鞠躬尽瘁,如今死了竟然还遭他的怀疑,那样级别的人尚且受到如此待遇,那他们这些身份低微的奴才呢?
叹了口气,太监又道:“周家为治国公爷,都快要散尽家财了,奴才瞧着周家现如今的境况,跟遭了妖盗差不多。”
顺安帝不信,转头让人借着吊唁的名头去探了探情况,得到的消息果然跟太监说的相差无几,这才信了几分。
“便放他们离京吧!国公爷劳苦功高,他如今甍逝乃我北魏莫大的损失,便遂其遗愿,让他回归江南祖宅吧!”
顺安帝表现得十分大度。
说着又给了宁国公追封了德昭这一美谥,除了封赏没有,面子功夫不可谓做得不足。
然而待周家扶棺离开京城之后,顺安帝直接叫来了人。
“你们且盯着周家一些,待他们离开京城地界,把余下的周家嫡系全都抓起来。”
没了陆裴川这个亲弟弟,不还有这些亲舅舅吗?
命亲舅舅的性命威胁也是一样的。
顺安帝如是地想着。
然而宁国公多聪明啊,根本就没有要秘不发丧的意思,离开京城之后,宁国公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就把自己给送走了。
还叮嘱了儿子们抬着空棺材一路哭丧,最好是每路过一个城镇,都能感化到一些老百姓给他们送行。
这件事情可好办多了。
宁国公在位兢兢业业,是位给百姓谋福祉的好官,他将百姓放在心上,百姓自然记得他的好。
再加之有心宣扬,将以往偷偷做的好事往外一抖落,那好名声简直嗖嗖地往上涨。
老百姓声音哽咽:“国公爷是个好官啊!前些年发生旱灾的时候,千里赤地,老百姓食不果腹,是国公爷连着三日不眠不休,给筹集到了半数的赈灾粮。”
“那一年周家省吃俭用,像个寻常百姓家一样,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顿肉,把银子全都用来赈灾了。”
“今天无论说什么,咱们都要送国公爷一程!”
“我也去!”
百姓感动于宁国公以前默默无闻做下的好事,很快就汇聚了长长的队伍,跟在周家的队伍后面送行。
送了这一程,又有下一程的百姓相送,众目睽睽之下,顺安帝根本就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想要拿捏周家几个舅舅的计划很快就宣告失败了。
驿站。
陆老夫人跟几位夫人指使着吴达一众官差,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准备起了年夜饭。
手脚忙起来,才不至于去胡思乱想陆家的几个儿郎在外面过得好不好,过年了有没有热腾腾的饭菜。
往年年关的时候,他们即便是在外面,也总有家书传回来告知近况。
如今了无音讯,很难让人不去想他们是不是在外边吃苦受罪。
陆老夫人叹了口气,转而收起了忧愁的思绪,换上一张笑脸,对孩子们道:“快去洗干净手,奶奶给你们炸丸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