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紫禁城,上书房。
几个太监从御膳房端来几样小菜,搭配上仨馍馍,这便是朱元璋的午餐,比起寻常农户好不到哪里去。
嘴里吃着,眼里和手上还不忘处理着公务,这也是洪武皇帝的常态。
登基以来,除非是有天大的喜事,否则绝不会进行铺张。
贫苦出身的朱元璋,更加明白粮食的来之不易,就算是碟子里剩下的渣滓,都得捧着倒进嘴里。
身上的穿着也是一身麻布衣裳,
乍看之下,压根不像皇帝,倒是像个在田地里耕种的农夫。
见吃的差不多了,朱元璋便吩咐道:“把碟子都撤了吧,别放在书案上碍事。”
“奴婢遵旨。”
大太监王敏亲自动手,但他很快就从外边回来了,碟子还是没有送回御膳房。
朱元璋眉头微皱,问道:“怎么回事?”
“陛下,周王殿下请求觐见……”王敏说。
“老五?他不是在定远查蓝昭的案子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朱元璋没有过多思索,淡淡道:“先让他进来吧。”
“奴婢这就去传旨。”
很快,朱橚快步走来。
应天府即将步入初冬季节,他却是满头大汗,这模样显得很是不稳重。
朱元璋训斥道:“你好歹也是个藩王,做事能不能稳重点,火急火燎的像怎么回事!”
“父皇训斥的是,但儿臣从定远返京,是有要事禀报父皇!”
朱橚语气急促,说道:“父皇,那份供状您和大哥应该看见了,蓝昭的罪证已经成了铁打的事实,三法司在那边死死拖延,锦衣卫又如同虎狼般环伺。”
“还请父皇下旨,即刻将蓝昭押解进京,以平群臣愤意!”
“毕竟,咱们有那么多亲家,还都是带着功勋的人,要是不能给他们一个交代,怕是朝中会党争不断啊。”
此事性质极为恶劣。
蓝昭擅杀驸马李祺,将长公主“霸占”在府中。
在许多人看来,他是仗着自己和蓝玉的功劳,随意践踏皇家礼法与国戚颜面。
朱元璋清楚,归根结底是皇家做的不对,责任其实不在蓝昭身上。
臣子们不敢对皇权有半点怨言,却是想借此机会,要硬生生拽倒蓝家这颗大树。
自家的老五,也是同样的想法。
朱元璋其实很好奇。
说起过节,朱橚和蓝昭之间不算太深,要是因为周王妃那点事,完全不至于闹得今天这种地步。
可在此案上,朱橚表现的过于积极了,几乎到了奋不顾身的地步。
朱元璋饶有兴趣地问道:“老五,和爹说说,蓝昭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父皇,连您也认为,儿臣是在公报私仇吗?”朱橚反问道。
“爹可没这样说!”朱元璋一笑置之。
“父皇,在您和大哥看来,蓝昭或许是年少有为,但这并不是一件符合常理的事情,此人心中必定藏着大大的奸佞,日后定会对大明江山大为不利,早早翦除有百利而无一害!”
朱橚说出的理由太过牵强。
朱元璋并不会全信。
事实证明,蓝昭确实不简单,时至今日他没有做过任何祸害大明和百姓的事情,反而做的事情堂堂正正,揪不出半点毛病。
倒是这帮藩王,个个劣迹横生,除了朱棣还让人省心。
其他的……呵呵……
朱橚,作为马皇后最后一个嫡子,打小就在身边转悠,要说不喜欢那是假的,好歹是亲儿子嘛。
朱元璋态度还很柔和。
“老五,案子你就好好查下去,要是蓝昭真有什么问题,父皇和你大哥都不会姑息。”
“这件事情办好了,以后你就别在凤阳待着了,去开封吧。”
“咱还打算,这些天让工部的人商议下,把开封的那座周王府给你修缮一下。”
朱橚此刻变得更加急躁,声线不免大了几分:“父皇,口供已经那么确凿了,为何让蓝昭伏诛的旨意迟迟不肯下达!”
“朝臣吵的沸反盈天,诸多国公侯爵对此极为不满!”
“哪怕是为了人心,您也应该处置蓝昭,而不是在这里袒护!”
上书房中,还有几个太监,他们都是脸色僵硬。
许久以来,除了朱标,还真没有人敢这么和朱元璋说话。
朱橚,是第二个。
朱元璋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老五,跟咱说实话,你急于把蓝昭逼入绝境,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了?”
“现在好好和咱说一说,别藏着掖着。”
“等到事发的时候,你就没办法回开封就藩了。”
这种一反常态的模样,实在令人心生怀疑。
“小敏子,把太子给请过来,要是周王殿下不愿意和咱说,就让他亲大哥来审!”
“是……”
王敏一路快步离开。
此刻,朱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