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世间的事情,真的就是害怕什么便来什么。
黑暗中,赵乾听到远处传来隆隆的马蹄声。
赵乾不是那种能征善战的武将,他只是个驻守地方的小军官而已。
至于赵乾手下的那些卫所明军,也都是些农夫而已。
这种素质的兵员,趴在通过蹄声去辨别敌军人数,那就不用想了。
事实上,听到马蹄声之后,这两千卫所明军已经开始惊慌搔动了。
赵乾愤怒的骂道:“慌什么慌?!这里是大明的地界,你们是大明的官兵!还能有鞑子蹦出来杀了你们不成?!”
骂归骂,赵乾让人多举火把,将旗帜也全都打起来,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友军给误伤了。
过了片刻,马蹄声渐渐靠近。
赵乾手下的士兵举着几百根火把,黑暗中看起来颇为壮观。
只可惜那些卫所明军战战兢兢的挤在一块儿,神情惶恐紧张,实在没什么气势。
黑暗中,一群骑兵涌了出来。
对方的人数在五百左右,但是马匹却有八百。
空闲的三百多匹战马的背上,驮着各种武器装备和铠甲。
看着这支全员
骑兵、全副武装的部队,卫所明军更加害怕了,不由自主的挤在一起。
好在对方的衣甲装束,还都是大明的制式。
比较吓人的是,队伍里有几十个人穿着锦袍,分明是皇帝身边负责监察百官的锦衣卫。
一个锦衣卫提着绣春刀上前大喊道:“前面是哪一部兵马?为什么深夜赶路?”
这语气中,分明带着质问和不信任的味道了。
可即便如此,赵乾又哪敢多说半句屁话。
“我们是扬州府的官兵!”赵乾大声回应:“我们奉兵部的命令,去南京靖难勤王!”
为首的锦衣卫大怒:“放屁!朗朗乾坤,太平盛世,要你去靖什么难,勤什么王?!”
赵乾被吓了一跳,他战战兢兢的说道:“先帝驾崩,京城混乱,我们接到了兵部的命令,这才奉命开拔的……”
那些锦衣卫和骑兵一阵混乱,有人在惊呼:“什么?朱允炆死了?”
“×,朱允炆不是被关在宫里吗?”
“嗨,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朱允炆不老实,想逃走,被兄弟们一刀宰了!”
听着那些叽叽喳喳的话语,赵乾
的脑袋更加混乱了。
话说这些锦衣卫好像还不知道朱允熥战死的消息?
赵乾非常恭敬的说道:“各位大人,不是建文皇帝陛下驾崩,是永乐皇帝陛下驾崩了!”
这下好了,对面议论纷纷的锦衣卫全闭嘴了。
然后,赵乾在一片寂静中,听到一个陌生但又记得特别清楚的声音。
“赵乾!”
“你个混账王八蛋!”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死了没有?”
一个年轻人骑着马,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虽然对方没穿龙袍,但赵乾还是一眼就看出来,这分明就是皇帝朱允熥。
朱允熥北伐路过扬州的时候,赵乾跟着地方官员过去拜见过一次。
按照规矩,赵乾磕头行礼之后可不能随便抬头直视皇帝。
但那个年轻的皇帝似乎没什么架子,不但与众人谈笑风生,还走到众人面前挨个询问几句当地的民生与军事。
那天问到自己的时候,赵乾可谓一问三不知。
幸亏皇帝没有责备,只是鼓励赵乾说要好好练兵,用心做官。
两人交谈时间甚短,但对于赵乾这个小将领来说,这次
的见驾,让他非常自豪。
火光下,赵乾看得分明:眼前这人,居然真的是皇帝陛下!
朱允熥发出一连串冷笑:“哟哟哟,长进了啊!”
“不但敢诽谤老子死了,现在见了朕,居然都不行礼了?”
朱允熥指着对方说道:“赵乾!想造反是不是?”
“别看你有两千兵马……老子就凭着五百人,一个冲锋就让你土崩瓦解!”
原本就不算胆大的赵乾,此刻吓得面如土色。
赵乾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末将赵乾,不不不,罪臣赵乾,拜见陛下!”
用膝盖向前爬了几步,赵乾将军令高高举过头顶:“陛下,不是罪臣要造反,而是奉命行事……这是兵部调兵的文书,请陛下明鉴!”
一个锦衣卫将文书接过来,递给朱允熥。
朱允熥翻了翻那份兵部的军令,不禁眉头紧皱。
军令的格式,用纸的材质,还有上面盖着的公章,都是没有任何作伪。
而且军令上,还加盖了何福的印章,以及齐泰的批注。
如果这份军令是真的,那么岂不是意味着两位首辅、兵部衙门全都叛变了
?
杜诲之上前低声问道:“陛下,现在南京城内形势尚不清楚,您要不要先暂缓进城。”
“不必了……”
朱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