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内安静。
只有零零星星瓷器微微碰撞的清脆声响,庄怀隽坐在那边,眼皮子都没瞭起来,似乎自言自语似的一句,薄情寡恩又惹人不适。
沈周懿眉心下意识皱起来,心里有种莫名的不舒服滋味,好像被什么锐器戳了一下,她看向旁边神情慵淡的男人,下意识捉住他的手腕。
“谨行。”
庄怀隽那句,能活多久……
是什么意思?
她知晓裴谨行情况可能会严峻些,但是从一个危险人物嘴里说出来,更让她心里不安。
裴谨行视线流转,低头看着她,“信我。”
沈周懿眼眸晃动了下。
攥紧的手,缓缓松懈。
庄怀隽若有所思看着他们二人之间的某种交流和默契,却意味不明地轻扯唇角,他放下茶杯,颇有些不适和嫌弃这茶的劣质,“看来猜的不假,沈小姐你对你这位小情人了解不那么多。”
裴谨行偏头看过去,眼里黢黑无光。
“庄先生,这是我们之间的问题。”
庄怀隽笑了声,更显的阴郁:“你要想未来安逸,要么从我这里得利,拿到你想要的东西,要么,就是跟f国那边和解,但很可惜……后面这条有些不太可能,带走了他们最高级的机密和技术,投入了h国,裴谨少爷,好魄力。”
“那庄先生想从中做什么角色?”
裴谨行轻嗤,乖戾从眸里漾出,散去了往日里一些散漫,刺的人脊背生寒。
庄怀隽不紧不慢的看过来,眼神诡秘地从沈周懿身上一掠而过,“裴谨少爷没想过,试试第一项?”
“怎么?你改过自新想做一回好人好事?”裴谨行唇畔翘起,眼里温度薄凉。
庄怀隽是什么人,他还不知道?
都已经几次三番派人来找茬,次次直逼他的命,真能做回好人,给他c03药剂?
“当然是有条件的。”
庄怀隽一手撑着下巴,嗓音微凉,眼里带笑却压不住残戾的气性,“不知有没有机会,邀请沈小姐共进晚餐?”
他目标直指沈周懿。
刹那间。
氛围变得更诡异骇人。
沈周懿视线渡过去,对上了男人隐秘不明的眸子,似乎暗藏风云,她并不认为庄怀隽是单纯的对她感兴趣,不一定是男人对女人的侵占欲,而是,另外一种她觉得怪异,却难以参透的……恶意。
为什么……
他们明明不认识。
仅仅见过三次。
但是不等她想清楚。
面前的裴谨行已经迈起长腿,一步步走向庄怀隽,无视了旁边的两个黑衣人,他就那么坦然又淡然地坐在庄怀隽的对面,殷红的薄唇勾着,瞳眸深如黑海。
指腹漫不经意地把玩一盏酒杯。
“看来上次破坏了庄先生一个中转站,还不够分量,让庄先生如此乖张行事,倒是我的不对了。”
庄怀隽稳如泰山地坐着。
甚至还冷静地推去酒瓶,中文说的腔调慵懒,音线宛若金属质感般生涩冷感:“毕竟心情总归会不好,也就忍不住做点什么讨回来不是?”
但就在下一秒。
裴谨行冷笑,视线平视着,手中酒杯碎裂在桌面,锋锐的碎片划过庄怀隽的脸颊,登时,漫出一条细细的血痕,两厘米长度,红的妖异。
“你知道的,我上次做的事,还能做百次千次,京城是什么地界儿,还轮不上外来者动心思在我眼跟前试探。”裴谨行利落的黑发下,是一双漆黑又沉冷的眸,轻佻的情意不再,撕裂了平静的表面,冷的骇人。
霎时间。
旁边两个黑衣人衣摆翻开,欲要上前。
剑拔弩张,似乎要血溅当场。
庄怀隽却抬起手制止,冷白修长的骨节似乎索命的骨刃。
他情绪没有半点起伏和变化,指尖抹去脸颊那一道血痕,反而轻笑,瘆得厉害:“开个玩笑,怎么还就当真了。”
这话,说的鲜廉寡耻,惹人更加不快。
但他却慵懒地往后一靠,意味不明地瞥向沈周懿:“你们真认为,以后可以心无旁骛的在一起?”
沈周懿对上这样一个阴鸷的眼神。
似乎在心里无声地破开了一道缝隙,冥冥之中在提醒着什么,一时半会儿,无法拂开层层大雾看与清楚。
她抿唇,表情沉淡地上前抓住裴谨行的手腕。
“走。”
庄怀隽并未拦。
听着那两道脚步声逐渐远去。
他才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指腹上猩红的血迹。
狭长上翘的眼微垂,凝视着桌面洒出些许茶水的杯子,隐隐倒映着他模糊的面容,水面久久没有归于平静。
“这家店难吃。”他音线凉而缓,透着一股不知名的戾。
旁边人上前,“庄先生,那条鱼已经咬饵了。”
庄怀隽起身,“那那位心里会舒畅些了。”
说着。
他走到护栏前,看着灼灼烈日下,那并肩而行的一高一矮,交握的双手似乎是拧不开的痴缠锁扣,抵御万敌般。
一声若有似无地嗤笑漫出。
“那就试试吧——”
**
沈周懿铆着一股劲,朝着宽阔的梧桐大道快步而行。
裴谨行不发一言,就那么跟着她步伐。
直到,来到一家便利店门口。
这个时间点店里没什么人,外面的桌椅也空空如也。
沈周懿拽着裴谨行坐过去,淡声说:“坐好等我。”
裴谨行看着她进了便利店。
不出两分钟,她出来了,手里拿着一盒创口贴。
她走到他面前,握着他的一只手,翻开掌心,看到了指根处几道血痕,被玻璃碎片割了,还挺深的。
沈周懿沉默不言地给他处理了一下,贴上创口贴,隔绝一些细菌滋生,整个过程,他眼睛就没离开过她的脸。
直到。
“我不管你隐瞒了多少事,毕竟过去的事情,你有权提或者不提,但是……”
沈周懿抬起眼睫毛。
那双向来温柔恬静的眼睛,浮上了一层冷漠,“你这条命,好好护着,你要是死了,我不会守着你。”
多么无情的一句话。
她沈周懿向来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她是自私又冷漠的,这些年学会了隐藏自己的锐利,容于这个世间,她虚假又无心,可她不喜欢这种茫茫无措的感觉,糟糕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