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悲地声音,含着浓重地血腥,听着叫人心都跟着狠狠地颤动起来。
他终于醒神,也终于触碰到了心爱的女孩,触了满手的濡湿,温热的,也是冰冷的。
“阿颜、”
“疼不疼啊?”
他颤抖着手,轻轻地抚过她的脸颊,感受着她微弱到了极点的呼吸,她在喘息,急促又随时能骤停,肢体的骨骼几乎已经分离,肉眼可见地穿透了皮肉,血淋淋地,眼睛不停地眨动,流着泪,她想要笑笑,好像都是那么的艰难。
谢宿白凄鸣地声音在哭泣着,他无措又恍然,整个人都被揉碎,疼的他眼泪不停地掉。
“阿颜……阿颜……”
“疼不疼啊,你傻不傻……?“
宋戎颜好像想要说话,可她好难过,她好像彻底的挣脱了这个污浊不堪的世界。
她想过要对抗,可她输了。
这世间,想活下去,为什么就是那么的难?
对不起,她的爱人。
对不起,她的亲人。
她蠕动了下嘴唇,身体抽搐着,须臾,她扯动嘴角,无声地说。
——再见。
——请忘记我。
天仍旧明媚。
只有人心在下着雨,铺满了血色,再无生机。
谢宿白没动,他始终抱着他的姑娘,亦是他的新娘。
任凭警方、救护车来人,却好像无法分离他们一样。
一切像是梦境一样,眼睁睁地发生在眼前,但是却没有半点真实的感受,人间还在忙碌、嘈杂、人来人往。
有新生的生命呱呱落地,也有卑微的人生就此陨落,再无回响。
这人间,祈求一句平淡普通,却也好像难如登天。
沈周懿堪堪地从噩梦里苏醒,她满头的冷汗,濡湿了发丝,脸色苍白而漠然,嗓子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发不出清晰的声音来。
灯打开。
床边,裴谨行瞬间起身,捧着她的脸,为她擦着脸上的汗珠,潋滟的眸藏着世间无数美好的情意,将她溺在其中,“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沈周懿茫然地颤动睫毛,喉咙滚动,干涩窒息。
“……我,做噩梦了。”
裴谨行撩起眼皮,唇畔轻抿,将她抱在怀里,不停地抚慰着她的脊背:“不好的梦,我们忘记好不好?”
沈周懿怔住。
像是从梦境里拉出,“阿颜……死了。”
她陈述着这样一个残忍的事实。
好虚幻。
她骗不过自己,眼眶红着,“她在哪儿?”
裴谨行喉结滚了滚:“手术室。”
从现场到医院不过才两个小时。
沈周懿昏沉倒下。
这个过程中,谢宿白像是疯了一样,明知道已经救不活了,可还是强制性的让医院最顶尖的专家为宋戎颜做手术,救她。
可……
那怎么可能?
人的骨头几乎已经都摔成了渣,五脏六腑碎的没有挽救的可能,就算是神仙来了,都再无生机。
她仍旧停尸在手术室。
——面目全非。
沈周懿掀开被子下床,脚踩在地上的那一刻,腿软地根本无法支撑。
裴谨行伸手,直接将她抱起来,嗓音低低淡淡,微微的颓哑:“我带你过去。”
沈周懿不动了,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眼里哪儿有什么光,像是又成了过去那样毫无生气与情绪的琉璃娃娃,内里空空如也,冷而硬。
医院的走廊好像很长。
回荡着脚步声。
手术室外,闻鸢孤零零地坐着,整个人的气场被削弱,静静地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听到动静,她才缓缓抬起头。
“要不,别进去看了。”她嗓音也沙哑,里面的情况并不是很好,甚至是难以入目的,至亲之人看到那样的画面,哪里能够承受得住。
裴谨行倾侧视线,他也不想让沈周懿看,这种伤害和分离,永生永世都是痛。
而沈周懿情绪淡淡地,她轻搡了下他的肩膀:“我自己进去。”
裴谨行只能将她放在地上,他了解沈周懿,现在她并不想让外界的声音去扰乱她。
沈周懿缓了一口气,才推门而入。
谢宿白并没有走。
病床上盖着白色的布,让人看不到下面的情况。
谢宿白失魂落魄的,他盯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像是个雕塑一样,浑身都是血,染出荼蘼的花。
悲恸的情绪灌满整个空间。
尊贵的天之骄子跌入尘埃,再难振作。
沈周懿就那么看着宋戎颜躺着的那张床,好像哭泣都已经不会了,活生生的人,就这么被压垮在了这污浊的世俗之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哪怕,她满门忠烈,从未伤人分毫。
许久。
沈周懿才走过去,轻抚白布下那凸起的手。
她垂眸,白布上瞬间滴下一滴清泪,在布料上晕染开。
“下辈子,做个普通平凡的人,一生无病无灾,无痛无难。”
“阿颜,放心。”
“你不想让我看,那就不看了。”
“但……”
该算的,一个都跑不掉。
她没说出来。
她不想让她走的都不安宁。
说完。
沈周懿扭头看向沉默的谢宿白,“节哀。”
谢宿白没说话。
沈周懿也不是性情柔和会切身体会安慰他人的人,她说:“丧事,你筹备,谢总,谁都能倒下,你不能。”
说完。
她径直离开。
她这话是无情了些,可这是宋戎颜的意愿。
谢宿白,要好好活着。
安静下来。
谢宿白才像是垂暮昏沉的老人一样动了动。
他翻找口袋,掏出一枚紫钻戒指。
就放在别墅的门口,她还回来的。
他又重新给郑重地她戴上:“忘不了的,你休想。”
随后,静谧的空间里,是他沉寂又温柔地宣誓:
“谢太太,新婚快乐。”
“下世再会。”
*
葬礼没有大办,甚至,出席的人不过十个人。
谁都无言,所有的话都糅进了冰冷的雨水里,混着泪,永远铭记。
她不是懦弱,她只是,自己为自己寻找了一方净土。
宋戎颜,永远干干净净。
*
快要入夏了。
只有清晨与傍晚会有些凉气。
沈周懿并没有停歇。
葬礼结束,但是事并未。
谢宿白一直没有见任何人,就连裴谨行他们都没法去见他,他好像也跟着陨落了,有种生,并不如死。
纵然如此……
在微博发布视频的、恶评的、一个都不能跑。
尤其是策划整个事件的人,她说过的,她不会让对方好过的。
啪!
手中的笔落地。
沈周懿回过神。
不等她去捡,从屋外回来的男人便半蹲下来,捡起笔,就保持那个姿势,微扬下巴,看着她。
沈周懿下意识将电脑关掉,没让他看到里面的东西。
而他余光都没瞟一下
只是淡淡说:“让我看看,姐姐是不是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