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意思?”沈忠林错愕。
而沈萝央却面露异色,无意识地抓紧了手指。
沈召卿视线一侧,落在沈江海的身上,明明那么淡的神情,却好像总是蒙着一层不明的讽:“公司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沈家顺风顺水了几十年,这点产业,我本看不上,但我不在意的东西,是你们视若珍宝的一切,意义又有所不同,究竟是放手,还是死扛打底,我不插手,全看你们意愿。”
他起身。
眼眸寡淡的扫视了一圈,这个他呆了十几年的地方。
一路的艰难困苦,在这样一个家里绝地求生,本就不是容易的事情,小小年纪就需要懂世间的一切人情世故,不管你能不能承受,世人都知道他是沈家的沈二爷,但是无人知晓他究竟走了什么样的路才站在现在的位置上。
沈家……
恩人?
不。
那只不过是另一桩惨事的遮羞布。
“今日我来,就是给各位一个忠告,沈家跟过去不一样了,所谓的荣耀,存还是亡,就在我的一念之间。”
多么杀伐无情的话。
深深地震慑着在场人。
沈江海怒气翻涌,一张老脸几乎崩盘,“沈召卿!虽没血缘关系,可沈家可待你不薄!你做的什么畜生事!?”
当年,若不是他将沈召卿从人贩子手里带回沈召卿,他还能有今日?!
不知感恩就算了,竟然还翻了沈家的天,要将沈家颠覆!
沈忠林惊诧:“爸!你意思说,他不是你亲生的?不是外面野女人生的?”
这件事沈家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毕竟沈江海不声不响将这么个小子带回来,还说是他的弟弟,其余的解释一概没有。
这不就是坐实了沈召卿的身份是私生子?
“不薄?”
一声清冷地哂笑,有些离奇在其中,男人淡色的瞳眸里泛着几分恨意。
“害死我双亲,你说待我不薄?”
客厅里陷入了一阵的死寂。
皆被这句话惊的回不过神来。
害死双亲……?
沈江海都瞪大眼睛,嘴唇蠕动:“你……究竟是谁?”
他好像逐渐有了些许的猜想,但是又惊窜一阵的寒凉,并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心知肚明地毛骨悚然。
“老爷子一生杀过几个人,难道记不得了?”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
沈江海彻底的确定,眼前这个心机城府令人惧怕的男人,究竟是谁。
他如坠冰窖一般,重重地跌落回了沙发上。
一幕幕在眼前开始回放。
原本已经被他忘记的事情,全部浮现,成了此时此刻的梦魇。
“你是……你是……”
沈召卿回过身,一字一句:“当年在你家惨死的孕妇,是我母亲,当年你为了遮羞找人解决的教授,是我父亲,怎么?要我帮你回忆回忆细节吗?”
沈江海脸色灰败下来。
报应……
这都是报应。
“知道我当年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沈召卿敛眸,看着自己修长的五指:“我在人贩子手里,为了不让我逃跑,这只手被反复地打断,腿骨至今还有伤疤,每日仍旧会钻心刻骨的疼,这是给我的教训,你沈家,权大势大,为了一己私欲,为了掩饰家丑,不惜断了无辜之人的生路,可你维护的那位宝贝女儿呢?”
他似是一声嗤笑:“早早殒命,死于报应,自己得了疯病,自己了结了自己,老爷子,你可还满意?”
沈家沈妍让。
当年邕城最负盛名的大小姐。
高高在上,无人能及。
养成了刁蛮的性子,看上的,不惜一切也要拿到手。
例如,姜遇孑。
她爱慕这位京城惊才艳艳的公子哥,但姜遇孑多么的心高气傲,哪里是她这种骄傲大小姐能用强势拿下的。
二人之间的爱恨纠葛,却牵连了旁人。
当时,他父亲与姜遇孑是同僚,在同一家研究院工作,甚至是比肩的存在。
二人关系不错,可沈妍让却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也为了刺激姜遇孑,故意去找他父亲,当中宣布追求他的父亲,在研究院乃至当时的大学闹的沸沸扬扬,父亲备受争议和负累,可沈妍让不知,当时父亲已经成家,他也已经七岁,母亲还有孕在身,沈妍让追求父亲的事闹的太大,被母亲得知,孕晚期本就容易情绪动荡,母亲拖着笨拙的身体去沈家,想要让沈妍让不要再继续纠缠。
沈妍让多么高傲,性子本就目下无尘,在争吵与推搡之中,母亲坠下楼梯,大出血当场去世,连带着他还未出生的弟弟妹妹,两条命落在了沈家宅子里。
这无疑是一桩会使得沈家背负骂名的重大事件。
本就是无妄之灾。
父亲得知消息后,彻底崩溃,妻儿皆没了命,无异于天降祸事。
他本是前途无量的物理学家,却被逼的走投无路,申冤无门。
势要为妻儿讨公道。
沈江海爱女心切,不愿沈妍让背负这种意外事故后的骂名。
为了压下事情,不让父亲继续闹,便一不做二不休的用阴损伎俩坏了父亲在研究院的名声,失去工作后,又被有意安排的车祸夺走了性命。
一个家,就因为豪门大小姐的一场情爱而无辜家破人亡。
这对沈家来说,根本无足轻重,好像眨眨眼事情就过了。
可他呢?
他瞬间失去了所有。
在为父亲收尸时,他才七岁,对这个世界认知还不是很全面的时候,只给了他无比灰暗痛苦的结果。
他举目无亲,小小年纪想着投奔亲友。
那个年代不像如今,犯罪率高的离谱,他还人贩子抓住,他那时变现的性情太凶悍,卖不出去,就被留下来乞讨,打折双手双脚,让他逃跑无门,就那么活在炼狱里四年。
但他认识沈江海。
一次意外。
看到了去祈福的沈江海,大概是恶事做太多,开始信奉起了神佛。
为了洗刷他的罪孽,便开始行善积德,领养也是其中一种办法。
就这样,他进到了沈家。
一待,就是呕心沥血的十九年。
所以,这究竟是哪门子的不薄?
有什么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