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满含怒意的斥责,白砚池风风火火闯进卧房。
看见最疼爱的亲孙子阴沉着脸露面,老侯爷马上头一歪栽到床榻上,哎呦哎呦哼唧起来。
白砚池瞥了一眼老侯爷,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他径直走到时小酥面前,带着几分威胁味道:“我不是让你待在屋子里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时小酥眼珠一转,抬手指向准备看戏的男人:“怪我咯?是他带我来的!”
男人微微一愣,旋即摆出满不在乎之色:“是我带她来的,那又如何?自己的媳妇不好好看着,该洞房时却到处乱跑,还想怪罪别人吗?”
白砚池显然没有开玩笑的耐性,他眼神微冷,语气亦然:“白芷荇,别什么浑水都蹚,尤其是我的事。”
“看到没,这就是你的好孙儿,连我都敢威胁呢!”白芷荇朝老侯爷一眨眼,嘴上讨伐不断,却又故作亲昵地把手搭在白砚池肩头,“这样直呼姓名合适吗?该不会仗着比我大两个月就无视规矩吧?来,叫我一声,让我听听,过过瘾。”
白砚池的脸,瞬间黑到了底。
呦呵,怎么感觉白芷荇像是白砚池的克星呢?时小酥顿时兴趣盎然,满脸期待旁观。
憋了好半晌,白砚池终是拗不过,低低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七叔。”
“哎,叔叔的好大侄!”白芷荇笑得阳光灿烂。
时小酥控制不住爆发出肆意笑声:“哈哈哈哈哈哈!你是他侄子?哈哈哈哈哈!他是你叔?哈哈哈……”
老侯爷缩了缩,躲到白芷荇身后——有那么一瞬,他觉得宝贝孙子的眼神仿佛是要把在场所有人都给干掉。
好在白砚池的自控力算是合格,等到时小酥终于收了笑声后,他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跟我回去。”
“那可不行。”白芷荇拉住时小酥另一只手腕,眉梢高抬,“小酥要留下给老头子治病。”
“治病?她?白芷荇,你是嫌祖父的病不够重,想再加把火是么?什么人的胡话你都敢信!”
“我不相信任何人的话,只相信事实。她几针便治好了千斤的痼疾,怎就不能给老头子治病?还是说,好大侄你急着带她回去洞房?”白芷荇眯着眼,十足的狐狸相。
见二人僵持不下,老侯爷轻咳一声,小心翼翼插嘴道:“让她给我治治也没什么吧?小酥不是外人,总不会害我,最多就是没治好,我白挨几针罢了。”
“祖父如何确定她不会害您?”白砚池丝毫不肯放松。
时小酥老气横秋叹口气:“害侯爷对我有什么好处?你给我钱吗?干坏事是要讲动机的,不谈动机单纯怀疑那是耍流氓。”
白砚池神色有些复杂,想说什么却终没说出口。他略一回头,忽地从千斤腰间抽出短刀,咚地一声拍在桌面上,动作之快令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下针吧,我就在这里看着。”摁着短刀顺势在桌边坐下,白砚池面无表情盯着时小酥,一字一顿,“倘若有半点差池,别怪我心狠手辣。”
时小酥白他一眼,从里到外波澜不惊——拿把小刀就了不起了?吓唬谁呢?不过看他动作流畅度,估计平时也是个练家子,这倒让她对这位浪荡子、混世魔王多少有几分刮目相看。
在白砚池近乎刀子似的目光紧盯下,经过一阵探脉问诊,时小酥更加确定,老侯爷的病情虽严重但不致命,去根虽难,减轻症状不过三五天的事。
肺俞、中府、太溪、大椎四处同时下针,有泻有补,仅半个时辰,老侯爷就感觉舒坦许多。赵氏闻讯赶来,见状喜得连连念叨菩萨保佑,白砚池按着短刀的手也放松下来。
“再行半个时辰的针,到时叫我,我先去歇一歇。”时小酥抹了把额上汗水,随口吩咐白砚池,而后在他敢怒不敢喊的目光中径自走到外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倒了杯凉茶猛喝几口,时小酥紧皱眉头,用力按住胃部。
余毒正在渐渐消退,已经不足以要她的命,但毒物使然,剧烈灼烧感恐怕还要持续上一段时间,加上一直没有进食的饥饿感折磨,此时她已经隐隐有些头晕眼花。
“已经过子时了,是不是困坏了?”不知何时,白芷荇来到身边。
时小酥稍微清醒,摇摇头,透过门缝望向卧房内:“侯爷怎么样了?”
“睡了,还打鼾呢。好久没见老头子睡得这么踏实了。”白芷荇隔桌而坐,单手托腮笑看时小酥,“圣上曾梦到有医者暗害于他,十六年前便下令民间禁行行医,如今除了江湖上那么几位不怕掉脑袋的游医,也就只有医官署能正八经看病。有这般医术傍身的,恐怕不是普通村妇吧?”
这问题实难回答。时小酥稍作犹豫,忽然心生一计,故意问道:“侯爷张罗这门亲事争议巨大,想来侯府不可能没人追查过我的身份身世,难道还不清楚吗?”
白芷荇果然中计,嗤地一声笑道:“乡亲们都说你才搬来数月,除了自称逃饥荒至此外一无所知,什么也解释不了啊!”
来历不明的村姑,不知写给谁的警告信,别有所图的接近……果然,十娘这个角色并不简单。
沉默间,赵氏走出卧房,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