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二不像其他门阀权贵子弟那样有钱,买不起别院自己住,钱家又不肯让一群地痞流氓频繁进入,于是几年前便霸占了一家酒坊,整日带着一群“兄弟”在此占山为王。
靠强取豪夺生存的这群地痞,都是些好狠斗勇之辈,加上打起架来没什么原则,哪怕偷袭也不觉得害臊,一直没人愿意招惹,也因此成了钱二的招牌。昨天派大闹芷香楼,他料到侯府必定会派人来交涉,所以一早就下令让手下侯在巷口,不管白家是谁来的,先揍一顿给个下马威再说。
等的有些不耐烦时,酒坊门外终于穿急促脚步声,还有痛苦低吟声,估计对方被揍得不轻。钱二心中一喜,连忙挺直腰背抱肩站立,装出一脸凶恶表情。
“你就是钱二?”
一声轻蔑质问后,先是两个鼻青脸肿的手下被丢进院中,紧接着一男一女走进,衣衫光鲜,毫发无损。
看着二人身后十来个遍体鳞伤、互相搀扶的手下面露惧色,钱二有些懵。
“白、白砚池,你带了多少人?有话好说,怎么来了就打人?”
“收拾你们这群小虾米,还需要带人?”时小酥环视一周,唇角微扬,“我们小侯爷说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往死里打。今儿我就是来贯彻小侯爷原则的。”
白砚池瞥了她一眼,有些哀怨。
这些话当然不是他交代的,这群人也确实不是他打的——或者该说,根本轮不到他出手,时小酥差不多一拳一个,转眼间就摆平了来送“下马威”的地痞们,用的招式虽然古怪却格外有效率。
钱二喉咙咕噜一声,脸色有些不自然,却还是硬撑脸面:“钱家和白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跑到我的地盘来,还要怪我的人先动手吗?仗着家中有人入朝为官就如此目中无人,不愧是侯府做派!”
“这帽子扣得真响亮,看来钱二爷是老行家了。”时小酥才不管白砚池脸色有多难看,她径直走到钱二身后,一屁股坐在藤椅上,舒舒服服翘起二郎腿,“一寸光阴一寸金,浪费时间就是谋财害命。钱二爷,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芷香楼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
钱二认识白砚池,却从没见过时小酥。之前从手下口中听说,昨天有个女人把弟兄们爆揍了一顿,再看她刚才气势,不由怀疑她是不是混迹江湖的狠人,心生几分忌惮,语气也多了三分忍让:“敢问这位姑娘尊姓大名?哪条道上混的?”
“免贵姓时,单名一个娘字,平时道上兄弟们都客气叫一声‘阿娘’。好汉不提当年勇,以前在哪里混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给小侯爷收钱办事。”
听着时小酥面不改色编瞎话,白砚池啼笑皆非,他并不认为钱二等人蠢到如此地步,会相信她满口胡话。
可现实狠狠打了他的脸。
钱二一个眼色使过去,院中十几位手下齐齐抱拳,异口同声:“阿娘!”
“免礼免礼,一家人,甭客气。”时小酥笑逐颜开,“一家人”三个字说得格外响亮。
三言两语就捡了一群干儿子?白砚池忽然不太想掺和这件事了。
感觉自己掉进了蠢货堆里。
“我说,二子啊。”见钱二等人对自己颇为忌惮,时小酥索性放开了演,连称呼都从钱二爷变成了二子。她满脸严肃,语重心长:“我听说你想接手芷香楼的生意?我跟你讲,做生意水太深,你把握不住,何必非要去撞这个南墙?”
钱二看了一眼院中格格不入的白砚池,稍作犹豫,小声道:“时姑娘是道上的人,应该明白养兄弟不容易,我要是不想办法赚钱,难道让这一群兄弟跟我喝西北风?再说了,经营酒楼能难到哪里去?不就是做菜做饭上酒,客来欢迎,客走结账吗?”
“听你这么说,是铁了心非要拿下芷香楼不可,其他酒楼不行?”
“您去街上打听打听,芷香楼开业后,还有哪家酒楼能赚到钱?我拿下芷香楼也算是为老板们除害,钱这东西,总得大家一起赚才香不是?”
钱二满口歪理,偏偏一副替天行道的表情,看样子想说服他放弃芷香楼不太可能。时小酥抬头看向白砚池,不料白砚池一扭头避开视线。
大爷的,还真打算当甩手掌柜,都让她来处理?
时小酥翻个大白眼,脑筋一转,朝钱二勾勾手指。
钱二凑上前附耳靠近,时小酥轻声道:“真逼着白家把芷香楼交出来,两家能不结怨吗?你会背地里使绊子,人家就不会?到最后谁也捞不到好。依我看,不如你们两家各退一步,他们能保住芷香楼,你也可以经营芷香楼,岂不两全其美?”
钱二越听越糊涂:“时姑娘,我怎么没明白你的意思?芷香楼是他们的,又不许我入伙,那我怎么经营?”
“你要是信得着我,就按照我说的办,我可以居中调解。”时小酥神神秘秘一眨眼,伸出手在钱二眼前一晃,三只手指尖轻搓,“比起以后赚的大钱,托人办事这点小花销,应该不介意吧?”
“可是……时姑娘,咱们毕竟第一次见,我也不了解您跟侯府关系远近……”一提到钱,钱二面露难色。
时小酥嗤笑:“你觉得,为什么这趟是我跟小侯爷一起来的?小侯爷的人格,还不够替我打包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