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郡民风颇为保守,平时女子出门只见手脸,脖子都只有很少部分露出,膝盖以下全部暴露在外人面前的情况,说句伤风败俗绝对不足为过。
不管时小酥之前如何惊艳了众人,这样“丢人现眼”的状况,怕是神仙来了也难挽回,毕竟白砚池是个要脸的人。
至少,陈氏母女心里是这么想的。
一阵仿若凝固的寂静之后,半数人的目光仍然停留在时小酥纤长双腿上,另外半数人则把目光投向了她身边的白砚池。
在众人怀着恶意的期待下,白砚池却做出惊人举动。
“我早就说了,你这样设计会吓到大家。”旁若无人捡起地上的布条,白砚池直接将它披在时小酥双臂上,本是意外断裂的裙摆部分,瞬间就成了风格别致的披帛。而他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仿佛是在告诉众人,什么裙子断裂露腿的,都是他和时小酥一早就设计好的剧情。
看着众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时小酥不知该感慨白砚池太过聪明,还是其他人太过愚蠢。
这种鬼话居然有人信!
然而不管怎么说,白砚池毕竟给她堆砌了一个临时的台阶下。
“可是你也说了,看大家被吓到的表情很有趣啊!”时小酥顺势附和,一把抓住白砚池的手,挤了下眼,“不是说要给大家展示新款的长裙吗?现在开始吧!”
没想到她会继续提高配合难度,白砚池不禁一愣,眼睁睁看时小酥上前半步靠近自己,钻过二人高举的手臂,在原地飞快转了数圈。
艳丽的红色长裙变成半长裙后,旋转起来更加飘逸有力,隐隐竟像一只展翅欲飞的红蝶,在半空华丽飞舞。
轻轻碰触的双手并没有因旋转而分离,白砚池的心声,又一次突兀地闯进了时小酥脑海。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奇怪又有趣……如果她不再是十娘,那么……”
那么如何,时小酥没能听到。
大概是被自己的想法吓到,白砚池猛地撤回手,结束了二人的碰触,他的心声也随之中断。
时小酥心里一阵失望,旋转戛然而止。
快速旋转之后想要站稳十分不易,她的头有些晕,眼睛也有些看不清,只听得媛韵郡主打破寂静一声响亮喝彩,随后便是真真假假掺在一起的叫好声。
申姜凑近,将她轻轻扶住。
时小酥努力保持优雅笑容:“献丑了。这件改良的长裙本是想在店铺里出售的新品,因为不知道推出后反响如何,所以今天临时穿到宴席上,想请媛韵郡主和各位长辈指点赐教。”
“原来是这样,小酥姐姐真是有心了。”最先捧场的,依旧是媛韵郡主。
既然媛韵郡主都说好,没仇没怨的人也就乐得买个顺水人情,管他谎言不谎言的,纷纷对时小酥的头脑、审美甚至是容貌大加夸赞,惟独留下陈氏母女气得干瞪眼。
本该松口气的时候,时小酥的心头却沉甸甸的。她侧头看向白砚池,恰好与他四目相对,便知道他也有同样发现。
“诸位先用餐,我配内人去换身衣裙。”白砚池找个借口,不动声色拉着时小酥离开内堂。
匆匆行至僻静处,二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有什么想法?”白砚池深深看着时小酥。
“我看了下断裂处,是斜茬,但十分整齐,像是被利器快速割裂的。”捧起裙边,时小酥的心越发沉重,“地面上我仔细看过,并没有发现暗器之类的东西,可见隐蔽性极强。很难想象,这下若是攻击在人身上,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白砚池不置可否:“割裂裙子的暗器是两个,并且仍留在内堂地上,只不过已经没人认得出它们——桌脚旁边那两滩水渍,你应该不会没注意到。”
“水渍?”时小酥想了想,猛地倒吸口凉气,“所谓的暗器难道是……冰?!”
白砚池轻轻点了下头。
时小酥隐约觉得,即便已经推测出敌人组织相当庞大,却还是低估了对方。要知道,冰在没有冷冻设备的古代是很难保存的,通常只有王孙贵族才能享用,而现在正是夏天,普通人想要获取冰难如登天,更不用说以冰制造暗器了。
此外,有件事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说冰制暗器落地即化为液体,那么白砚池是怎么发现的?全凭猜测?还是早就有所了解?
时小酥讨厌无休无止的怀疑猜测,她索性直白发问:“你以前见过这种暗器吗?”
“我……”白砚池有短暂犹豫,又道,“算是见过吧。”
“见过就是见过,没见过就是么没见过,什么叫算是?”
“没亲眼见过,但是听人说起过。”
明显的敷衍与欺骗。
时小酥冷笑一声,扭头看向一旁:“我真是猪油蒙了心,居然以为可以和你坦诚相待。白砚池,就当我好心提醒吧,你真不是说谎的料,太容易被人发觉了。”
“那你一句记不起过去的事了,就算是坦诚相待?你不曾告诉我的秘密,恐怕也不少吧?”白砚池针锋相对。
两个人的相处总是很微妙,明知道对方有所隐瞒的情况下,谁都不戳破就能笑颜以对;可是当那层薄薄的窗纸被捅破后,哪怕刚刚还配合得默契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