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时小酥给出的选择看似简单,却很考验人的贪欲。
白家仓库遍布辽郡,收入虽不算高但贵在稳定,在不涉及到赔偿的情况下,每两三年投入就能翻一番。不过仓库的买卖是在白芷荇独立之后才开始的,眼下各房还没见到多少红利,此时转让,虽保了本,却相当于断了线放了大鱼。
陈氏不懂生意,也算不明白这笔账,她只知道无论时小酥提出什么,尽管反对就是了;入伙白家生意较早的三房和四房则颇有家资,犹豫着但没吭声。
可是身家都压在仓库里,账头上根本没几个钱的五房六房,着实没有能力掏钱赔偿。
侯府六爷最先坐不住了,尴尬地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小酥,你看,都是一家人,有事好商量。我这边,砚池和老七都是知道的,赔偿肯定赔不起,但没了仓库这份红利,我这一家老小就得喝西北风了啊!”
白芷荇哼了一声:“六哥每逢碰头必哭穷。就算没了仓库的红利,侯府每个月发给各房的月钱还不够你吃喝拉撒?少去几趟引春馆,什么钱都省出来了。”
堂中响起窃窃低笑,六爷顿时脸红如火,想来那引春馆不是什么好孩子该去的地方。
时小酥想了想,道:“六叔说的对,都是一家人。这样吧,六房今年截止到现在的红利,我让七叔结算后垫付给您,好歹还能给账头上填个三头五百,六叔节省着些用,应该还是去得起引春馆的。”
窃笑声变成了满堂哄笑。
六爷脸色更红,却高兴得连连道谢,笑得合不拢嘴。
眼见六爷不用掏钱还能收回几百两银子,五房的夫人也急了:“小酥,我可从没说过你半句坏话,六房有的钱,我们也该有一份吧?”
“五婶放心,条件都是一样的。”时小酥点点头。
见五房六房迅速“投降”,白砚宗冷冷哼笑:“蝇头小利,鼠目寸光。”
“话不是这么说的。”时小酥捡起账本翻了翻,从容道,“三房四房都有大买卖,不在乎这几百两银子。可五房六房除了府里发的月钱外,仓库红利是他们唯一收入,让他们掏出数倍于投入的赔偿哪有那么容易?我盘算着,等侯府度过了这次难关后,还得再琢磨些买卖给五房六房去做才行。一家人嘛,有钱就该一起赚。”
五房六房闻言惊喜不已,又是一番连声道谢。
白芷荇掩口轻笑,捅了捅白砚池:“小酥收买人心的技术可比你强多了。”
“别小酥小酥的叫。”白砚池一脸不爽。
五房六房心满意足转让了股份,还多了一份期冀,看得三房也一阵欣羡,上前拉过时小酥耳语几句,也委婉地同意了转让。时小酥对着账本算了算,白芷荇原有仓库三分股,二房、四房各持一分五,如今收了其他几房的,她和白砚池的股数就从一升到了四。
折算要赔偿给林府的总数,怎么也要拿出四千两才行。
时小酥佯装自然回到白砚池身边,靠近他小声道:“四千两,你应该拿得出来吧?”
他可是号称想要什么买什么的小侯爷啊,怎么可能缺钱呢?
然而白砚池淡淡瞥她一眼,果断摇了摇头:“现钱,最多两千。”
时小酥深吸口气,有些哀怨瞪他:“你不是说我想要什么就给我买什么吗?合着你囊中羞涩,全靠一张嘴巴忽悠我呢?!”
“两千不够你挥霍的?你是想买太阳还是想买月亮?”
“我想买你闭嘴。”
二人嘀嘀咕咕引来白砚宗注意,他略一思索,忽然冷笑:“几位叔叔婶婶,我劝你们别光听信一面之词。没记错的话,砚池平日里吃喝玩乐大手大脚花销不菲,你们确定赔偿过林府之后,他真的还拿得出银子垫付利钱?”
三家一愣,纷纷看向白砚池。
时小酥挪动脚步躲到白砚池身后,歪头扯了扯白芷荇衣袖,在他耳边一阵细语。
白芷荇想了想,打了个响指:“仓库结算的利钱直接到我这里领,你们该不会担心我没钱吧?”
半个内堂的人齐齐摇头,心中大石落地。
一万两或还能算问题,但一两千的利钱,对白芷荇来说算个屁?
“所以,林府赔钱的事不用我操心了吧?”许久没有发话,几乎被众人遗忘的老侯爷打了个哈欠,没精打采插嘴,“没事我可就去睡午觉了啊,这条老命好不容易捡回来的,跟你们耗不起,耗不起呀!”
老侯爷拄着龙头拐,迈着小步离开,时小屁颠屁颠跟上搀扶,把一屁股烂摊子丢给白砚池和白芷荇。
离了前堂,她马上一脸乖巧:“侯爷,刚才我说的那些不算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反正比我处理得好。”老侯爷仿佛不知道愁为何物,乐呵呵道,“我就说嘛,找你做孙媳妇哪里不好了?会疼人,又聪明,关键还能降得住咱们家的小混世魔王。自打砚池他祖母没了后,侯府上下就没一个能主内的女主人,如今可算有指望了。”
老侯爷的表扬听起来很受用,但时小酥和白砚池毕竟是假夫妻,不由有些尴尬:“那个,侯爷,有件事我一直想找机会跟您聊聊,就是我跟白砚池的事……”
“嗨,什么都不用说,有老头子我兜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