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韵郡主的出现大大超乎众人意料,面对那张依旧阳光灿烂的笑脸,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事实上,时小酥早就在名册内发现了媛韵郡主的名字,但无论是她还是白砚池都没有放在心上。在他们看来,媛韵郡主伤重如斯,按照劝学令的相关规定,完全可以据实相报免于执行,林明栋也必然不会愿意她和白砚池在学宫之中再有接触才对。
可眼前那张还带着些许婴儿肥,天真单纯的笑脸,真实得不能再真实。
“小酥姐姐,你是不是把我忘啦?怎么都不理我?”媛韵郡主嘟起嘴,佯装生气。
时小酥神色复杂地看了白砚池一眼,勉强挤出笑容道:“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啊!你腿上的伤怎么样了?这一路上颠来颠去的,很不利于康复吧?”
“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没关系的。”媛韵郡主似乎不想多谈伤势,视线盯向时小酥怀里的小唐,撒娇道,“小酥姐姐,这是你养的吗?可不可以给我抱抱?我好喜欢小猫啊!”
时小酥犹豫一下,还是走到马车前把小唐递了过去。然而小唐并不愿在其他人怀抱中多待片刻,一番挣扎后又跳回时小酥怀里。
“小唐胆子小,也许等熟悉后就让抱了。”看着媛韵郡主失落表情,时小酥轻声安慰,“如果去雍城的路线相同,我们就有很多时间在一起,你随时可以来看小唐。”
白砚池飞快皱下眉头,刚要说话,却被面露喜色的媛韵郡主打断。
“真的吗?那……那小酥姐姐,你干脆来我的车上坐好了!好久没见,我都想你了,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呢!”
眼见时小酥对于媛韵郡主的热情邀请,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白砚池连阻拦的机会都没有。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时小酥甚至连与他商量的打算都没有,直接就登上了媛韵郡主的马车。
“新欢旧爱同行,这一路有你受的。”白芷荇满怀同情拍了拍白砚池肩头。
白砚池没有开玩笑的心情,深吸口气,眉头皱得更狠:“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家里就交给你了,多加小心,有情况随时通知我。”
“好。”白芷荇痛快答应,“那小酥就交给你了,有情况随时通知我。”
“……以后别拿她开玩笑。”
白砚池冷着脸离开,白芷荇倒也不介意,等林府和侯府两队人马绝尘而去,方才朝身后招了招手。
唐印倏然出现,懒洋洋靠在他肩膀上,朝马车离去方向一扬下颌:“你更担心哪个?时姑娘还是白老弟?”
“论身手的话,他们两个我都不担心,你不是已经验证过了吗?比起实打实的攻击,我更担心的是看不见的东西,杀人于无形,且无处可逃的那些。”白芷荇望着空荡荡的去路站了许久,再回头时,又是那张举重若轻的表情,“对了,我还没问,你怎么没跟砚池一起走?”
“我?我去不了啊!”唐印一脸生无可恋,喃喃道,“你是不是忘了?早三年前我就被朝廷挂上了悬赏通缉榜首,只要一进雍城,脖子上这颗人头就不属于我了。”
没有唐印的暗中保护,白砚池的确无法彻底放松下来,但真正让他烦躁不安的,恰恰是一路如影随形,看上去没有半点威胁的媛韵郡主。
那种不安,说不清究竟是因愧疚而来,还是其他什么。
时小酥整个白天都在媛韵郡主的马车里,两个人有说有笑聊得风生水起,仿佛林府与侯府的恩怨纠葛与他们毫无干系。
“媛韵,你家里人怎么都没来送你?”口干舌燥时,时小酥又把话题拉回了媛韵郡主身上。
“我没让他们来送行,一个个哭哭啼啼的,多晦气。我是去学习的,又不是去送命的。”媛韵郡主托着肉嘟嘟的腮帮子,没好气道,“我爹和我娘本来不肯让我去,可是我真不想闷在家里,多无聊啊!还是能跟小酥姐姐在一起好玩!”
“到了雍城后,你和白砚池都要去学宫学习,而我只能在宫外,你哪有时间跟我玩?我看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隔壁车里那个男人吧?”
时小酥的打趣让媛韵郡主双手捂住脸,一阵嗔怪:“讨厌!小酥姐姐又拿我开玩笑!”
“谁拿你开玩笑了?我多认真啊!”时小酥倚着靠背,透过镂空的车门看向相距不远的侯府马车。她的笑容慢慢收起,只剩一丝余韵:“爆炸案后,林府恨不得置侯府于死地,为什么你都没有半点恨意?仅仅因为喜欢他?”
媛韵郡主又圆又大的眼睛扑闪两下,微微低垂:“爆炸案又不是侯府做的,为什么要怪你们?至于我的伤……砚池哥哥说的没错,小酥姐姐你才是他的妻子,在出现危险的时候,他理当选择先保护你,所以我觉得我受伤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更谈不上责怪怨恨。我只希望你们不要讨厌我,还能像过去那样,把我当好朋友、好妹妹,可以吗?”
成排的高大树木将阳光撕裂,光芒与阴暗有节奏地交错闪过,令得时小酥背对阳光的面容不是那么清晰。
沉默片刻,时小酥忽而笑道:“不管是我还是白砚池,对你的喜欢信任都没有任何改变,只要你好好的,我们就还能像从前一样。好了,看天色应该快到找地方歇息的时候了,我回去看看情况,你稍稍休息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