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的遭遇,让时小酥突然对谁都不信任起来,除了白砚池。
她隐约猜到打昏守卫、关闭地窖门的人是青梅,但青梅应该不知道她被关在地窖的事才对,除非有人私下告知。这个走漏风声的人,有可能是山庄里任何一个下人,也有可能是七彩无常的人,甚至可能是媛韵郡主。
在没有确定青梅是否还有帮手在周围之前,她只能以秘密的方式请求沈轻岚的帮助,而结果未明的时候,她只能在屋子里陪着昏睡的白砚池。
她担心有人会趁虚而入,只有亲自守着他才能放心。
带着纸条离开的沈轻岚还没有回来,时小酥也只能皱着眉头坐在床沿边枯燥等待。在她身后,白砚池的手指忽然动了动,而后缓缓睁开眼。
还活着,意料之内。
不过即便不是大夫,他也能敏锐觉察到体内有所损伤——原本稳定的内力变得飘忽不定,丹田空虚,胸口仍旧隐隐作痛,看来在地窖里的过度忍耐虽然阻止了不该发生的事,却也让他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视线渐渐清晰后,白砚池才发现时小酥坐在旁边,刚想开口与她调笑几句,眉头却陡然皱起。
目光所及,是时小酥用汗巾草草包扎,渗出殷殷血迹的手掌。
浑浑噩噩时模糊破碎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白砚池又想起,时小酥神色坚毅站在石阶之上,一双秀拳拼命砸地窖门的场景。
“醒了?”手腕上传来温热触感,时小酥连忙回头,看见白砚池脸色如常,不由松口气,“还行,没龇牙咧嘴就说明伤得不重。”
白砚池盯着她的手,闷道:“我那点伤算什么?调养些时日就好了。倒是你,明知道外面听不见还死命地砸,手不想要了?”
“活生生把自己憋出内伤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一个乏力,一个手疼,往常高端斗嘴的状况难得地没有发生。只是时小酥没有放松的闲暇,她满肚子的疑问想要问白砚池。
话未出口,他早已料到般不问自答:“我去地窖之前一直在检查媛韵的马车,期间并没有被下药的可能。唯一松懈的机会是在媛韵房间里,在她要求下喝了一杯茶。不过……我还是不太相信,这是媛韵动的手脚。”
“我也不愿相信,但是正如我所说,排除一切其他不可能的条件,那么仅剩的推测即为真相。”时小酥神色黯然。
一桩桩一件件,所有的阴谋都与媛韵郡主有着撇不清的关系,所有线索也都指向同一个推测结果,不管她和白砚池如何信任媛韵郡主,这都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小侯爷醒了?”房门被推开,沈轻岚再次出现,脸色却有些不自然。
白砚池坐起:“再睡怕是要错过好戏了。”
“青梅抓到了吗?”时小酥急问道。
沈轻岚看着二人,略显犹豫,想了一下才道:“我带人赶到她房间时,她已经不在房中,看样子是畏罪潜逃了。厌离正带人搜索山庄和整座山,一定会把她逮回来的。”
“如果青梅真的是敌人,那么她的功夫应该不差,得让他们小心一些才行。”时小酥忽然想起媛韵郡主,又道,“媛韵那边现在有人守着吗?”
“有,凌霄走的时候另托了两个人在那边看着,不会有事的。”
沈轻岚信誓旦旦的保证刚刚说出,厌离便带着一个少年匆匆赶到。
“庄主,阿则说他看到了青梅。”厌离将少年向前一推,轻声鼓励道,“看见什么就说什么,别怕。”
少年有些紧张:“我、我正在打扫院子,就看到有个姐姐从外面走过去,走得还特别快,看方向应该是往地窖那边。过了没多久,我又看见她原路返回,然后又往客院那边去了。”
沈轻岚眸子一沉。
花榭山庄只有男人没有女人,这段时间仅有的女性访客也只有三人——时小酥,媛韵郡主,以及青梅。彼时时小酥被困地窖之内,媛韵郡主双腿虽然康复至可以行走,但坚持不了那么长的距离,阿则看到的“姐姐”是谁,不言自明。
“你说青梅往客院那边去了?”白砚池突然插口。
时小酥倒吸口凉气,与他飞速对视一眼后,拔脚就往媛韵郡主那边飞奔而去,沈轻岚等人紧随其后。
从此处到媛韵郡主所在不算远,时小酥却心跳剧烈,心脏因忐忑而落不到地面一般——怀疑归怀疑,在没有确定媛韵郡主加害白砚池之前,她还是那个可以为了所爱男人付出任何代价的痴情郡主,是口口声声称她为姐姐的天真少女。
若非恶,就得救。
一行人以最快速度赶至媛韵郡主所居小院,才到门口,时小酥顿时脊背发寒,心里更加没底——院中,本该负责看守于媛韵郡主门外的两个少年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房门大开,里面没有丁点声音传来,只有令人惊慌的死寂。
厌离担心里面有危险,舒臂拦住众人,打算率先进去一探究竟,不料时小酥猛地推开他的手臂,径直冲入房中。
房中,遍地鲜血。
尚未干涸的血泊里,女子瘦削身体静静俯卧,显然已经断气;雪亮薄刃没入纤细雪白的颈中,更多的血正汩汩涌出,汇入血泊。
“……是青梅。”时小酥恍惚。
戚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