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窃这种事,时小酥当然不可能做,没有真凭实据的事,云奉也不该大张旗鼓跑来抓她,这么做无非是公报私仇,想为媛韵郡主出头。
本着身正不怕影子斜的道理,也为避免将不必要的过节扩大化,时小酥没有选择反抗,而是配合地跟随云奉来到卫府接受审问。让她略感意外的是,原以为盗窃之词不过是云奉栽赃陷害所编造的,没想到卫府之中还真有几个此前去过的商铺老板在等候,看见时小酥的时候纷纷脸色一变。
“就是她!她来过后我店里的翡翠玉蝉就找不到了!”
“对,没错!我也是在她走后才发现镇店之宝不见了的!”
粗略数数,指控她偷盗嫌疑的店铺老板竟有七八人之多,丢失的东西也都是体积不大但价格昂贵的物品,甚至不乏传家奇宝、镇店之物。
“少夫人最好早点把赃物交出来,罪责虽不可免,但能少受皮肉之苦。”云奉坐于公案后,冷冷觑着时小酥。
时小酥面色淡然:“判冤决狱应该讲究人证物证俱全,如今只有几位老板的指证,并且都是推测、怀疑,云将军直接判定我就是盗窃犯,未免太过草率吧?”
“物证很难找吗?”云奉哼了一声,“我已经派人在你住的宅邸里仔细搜索,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被你盗走的赃物,到时候看你还如何狡辩!”
“行啊,那就耗着呗,什么时候找到什么时候算。”
时小酥耸耸肩,直接盘起膝盖席地而坐,颇有几分无赖之气。
表面上满不在乎,可她心里并没有底——如果真是恶意栽赃,想要在宅子里找出那些“赃物”岂不是易如反掌?在“物证”真的呈于面前之前,她必须想出办法来躲避这场无妄之灾才行。
云奉并不急于逼迫她承认,身子向后一靠,于座椅中闭目养神。他们二人的悠闲状态可苦了那几个久久等待的老板,几人聚成一堆小声交谈,尽是一些气愤与笃定的言辞,听上去是真的恼火于重要物品被盗,丝毫没有演戏的痕迹。
等了足有半个时辰,几个士兵匆匆忙忙跑进堂中,为首的手里还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
“秉云将军,我们在明监宅邸的树下挖到九件赃物,与高案人所描述丢失物品相符!”士兵打开包裹放在地上,里面的九件物品杂乱堆放,不少还带着泥土。
一众店铺老板们赶紧围上前,激动惊呼:“这个!我丢的就是这个!”
云奉动也不动,目光转向时小酥:“物证已经找到,少夫人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
时小酥没有理会,而是聚精会神观察那些失窃的物品,过了半晌,反问道:“云将军认为,偷盗这些物品的目的是什么?”
“自然是变卖换钱——我听说少夫人是乡野村民,想来从没见过这么值钱的东西吧?”
“见没见过不要紧,但既然云将军认为偷盗的目的是用来卖钱,那么我希望云将军思考一个问题——正常的盗贼,会把打算卖掉的珍贵赃物混放在一起,磕磕碰碰甚至沾染泥土、划出伤痕都不在乎吗?”
云奉犹豫片刻,满不在乎道:“智力正常的盗贼不会,但万一少夫人没见识又没常识,这么做倒也不意外。”
时小酥翻个白眼,差点一口吐沫吐在他脸上。
看样子云奉先入为主认定了她不是好人,甚至是个蠢货,偷盗就是她所为。要想扭转局面,还得从其他角度入手才行。
时小酥看了看失而复得激动不已的老板们,似乎并无异样;再看看前去寻找脏污的几个士兵,其中一人眼神闪烁,根本不敢与她对视,看上去有些紧张。
时小酥转向那士兵:“这位兵爷,请问这些赃物是你找到的吗?”
“啊?啊,对,是我。”那士兵低下头,仍是不敢面对她。
时小酥心里已然有了推测。她伸手到那士兵面前,故意道:“在我的家乡,表示自己没有撒谎需要发誓才行。如果你确定这些东西是从我住处树下挖出来的,你敢握住我的手发誓吗?”
士兵松口气,大概并不觉得发誓有什么问题——其他细节不提,只问东西是不是从那树下挖出这点,他倒敢于发誓。
在云奉点头默许下,那士兵用力握住时小酥的手,大声道:“我丁壬发誓,刚才所说绝无半句虚言,否则天打雷劈!”
他的声音,在场每一个人都清楚听到。
而时小酥,听到了他心里截然不同的想法。
“又没问我东西是不是我埋进去的,这算不得我说谎吧?老天爷,您可开开眼,我这不叫撒谎,只是隐瞒了一些事情而已,千万别真的惩罚我啊!”
誓言落地,丁壬赶忙把手抽了回去。
既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那么接下来就是如何让丁壬自己承认的问题了。时小酥灵机一动,突然望着丁壬身旁,佯装惊慌:“你、你要干什么?!人鬼有别,你可不能乱来!”
丁壬身边根本没有人在,加上本就心虚,听她这么一喊,顿时毛骨悚然,汗毛根根竖立。他带着哭腔颤颤悠悠问时小酥:“你、你在跟谁说话?什么人鬼有别?你别吓我!”
“不,我没跟谁说话,没事。”时小酥转身面向云奉,目光却还是频繁瞥向丁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