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砚池跟着时小酥来到屋外,不等她开口,先行问道:“你是不是想问媛韵的事?”
时小酥点点头:“你不觉得奇怪吗?按你所说,媛韵郡主和邓姑娘关系不错,还经常黏着她。如今邓姑娘出了事险些受伤,其他人多半都来问候安慰过,怎么唯独不见她的身影?”
“我也想到这点了。”白砚池脸色不太好,“媛韵一直很想跟邓姑娘交换,做我的学伴,并且不止一次向掌使提起。假设来帝都路上那些事都与她有关的话,那么做出想要赶走邓姑娘这种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只是你对媛韵郡主的感情……我也不希望事实真的如此。”
“感情是因人而生的。我所珍重的媛韵,是那个心地善良,总是为了我牺牲自己的媛韵。倘若她真的变了,变得疯狂偏执,不惜通过伤害无辜的人来达到目的,那么我对她的感情也就不复存在了。”
白砚池苦笑,十指交错挽起她的手。
“就如同我对十娘,这么多次轮回中反反复复相识相处,即便试着向她交付信任说出秘密,仍旧没有任何感情可言。但是当你以十娘的身份出现后,所有这一切就都变了模样。”
曾经的他,屡次被十娘爱慕,却从没有对她动过心。
而今,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神经,因她而喜,因她而怒,因她而悲。
“既然你看得开,那我就直言不讳了。”时小酥望了望远处仍在欢闹的宴席,平静道,“我随邓姑娘去她房间是突发事件,没有人能提前预料,所以这场被人安排的意外不是针对我的,而是针对邓姑娘。眼下所有可能性排除,唯独媛韵郡主为了抢夺作为你学伴的身份而痛下杀手这一条成立,以后再面对她时,无论你我都要小心了——我觉得,媛韵郡主或许已经和三十六天罡有所接触处,甚至有可能与那些人互相利用。”
每一件事情的发生都有可能是偶然,但把事情连成一条线,全部都是偶然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让丹丘暗中除掉邓贞贞不过是媛韵郡主一气之下的决定,当她得知时小酥也被牵连其中之后,顿时有了危机之感。
关系到时小酥安危,白砚池必定会顺着蛛丝马迹追查下去,怀疑到她头上不过是早晚的事。
当务之急已然不再是想什么办法能站在他身边,而是如何遮掩一桩桩血案后纷纷指向她的线索,让白砚池认为,她仍旧是那个深爱着她的天真无邪的少女。
学宫一角,不易被发现的笛声响起。
片刻后,丹丘子的身影倏然出现,脸上满是不耐烦之色:“我的小姑奶奶,你又叫我干什么?还嫌今晚不够乱吗?”
“乱?这才哪儿到哪儿,一旦被砚池哥哥发觉,暗中指使人伤害邓家姐姐的人是我,那才叫真正的乱。”媛韵郡主沉着脸,语气毫无商量余地,“照现在这样下去,时小酥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大——我要见你的主子。”
丹丘子半天没反应过来,而后爆发出一阵刺耳讥讽:“就凭你?你充其量是颗棋子,有什么资格与那位大人对话?我看你是魔怔了!”
“我或许没有资格,但你们暗地里干的那一堆坏事,还不够重量请他出来见个面吗?”
“你什么意思?”丹丘子目光一狠。
媛韵郡主并不畏惧他的口吻中的威胁,冷冷笑道:“意思就是我非见他不可。如果你不肯把他请出来,那我就让你和青梅做的那些事全部曝光于天下!”
丹丘子的脸色一阵铁青,眼神中已然有了杀意。
来自上面的命令是监视时小酥一举一动,而不是置她于死地。他和青梅自作主张暗下杀手,是为了能够除掉十娘,让三十六天罡多出一个空位,给他们制造替补机会。
倘若被那位大人发现这番所作所为,他必定不得好死。
“你就不怕我杀你灭口?”丹丘子阴仄仄冷笑,背在身后的手中暗器紧握。
“杀了我,你也活不成。”媛韵郡主气定神闲,唇边笑意冷酷,“你和青梅做的那些事,都被我一一记录下来,整整誊抄了四份。这四份书卷我分别交给了四个身份地位各不相同的人,一旦我超过三天没有和他们联系,他们就会把书卷送往京兆府,让里面记载的秘密大白于天下。”
丹丘子怎么也没想到,他眼中可以随时废掉的利用工具,竟然反过来将了他一军。
“好,好!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险恶心计,难怪白砚池瞧不上你。”丹丘子怒极反笑,咬牙切齿,偏偏不敢动媛韵郡主半点汗毛,只能徒逞口舌之能。
“比起容貌被毁,遭所爱之人遗弃,听你几句嘲讽算得了什么?我劝你还是尽快把人叫来比较好,万一我一个不高兴——咳!”
如此嚣张态度惹怒了丹丘子,他猛一抬手扼住媛韵郡主纤细脖颈,眼里血丝密布。
就算不杀她,至少也要让她吃吃苦头!
媛韵郡主白皙脸颊很快涨成紫红色,那道斜陈在脸上的疤痕更加显得狰狞丑陋。
就在她怀疑,丹丘子会不会被逼到鱼死网破,干干脆脆把她掐死的时候,一抹白光从眼前闪过。
与那道光芒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
“输给一个小丫头就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