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名府到汴京总共不过三天路程,但徐子桢却磨磨蹭蹭走得很慢,到第二天傍晚才走了不到一小半的路,赵楦忍不住过来找他,问道:“怎么,你不想去找梨儿姑娘了么?”
徐子桢沉默了片刻,叹道:“怎么不想,我都快想出脑膜炎了,可……你知道纠结俩字怎么写吗?”
赵楦笑道:“你是在怪自己当初连累梨儿母女吧?”
徐子桢道:“是啊,当初要不是自己太冲动,也不会害得谢馥春毁了这么多年的基业,你说我现在忽然又出现,她妈会不会拿扫帚拍我出门?”
赵楦忽然问道:“睫毛膏是你教她们的?”
徐子桢愣了下:“是啊。”
赵楦笑笑:“那不结了?当初谢馥春不过是家濒临倒闭的小店家而已,你既能让他起死回生,自然能让他再现辉煌。”
徐子桢迟疑了一下:“话不是这么说,我虽然能做到,但毕竟还是坑了她们娘儿俩……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意思,其实我自己也知道,让我再想想吧。”
赵楦悠悠地道:“你想是没问题,不过有件事我须让你知道,谢馥春在汴京新开张不久,生意已然很是热火,但也招来了旁人的觊觎,比如……有个人不知你可知晓,李邦彦。”
徐子桢顿时跳了起来,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李邦彦,北宋六贼之一,历史上出了名的浪子宰相,据说靖康之难时就是因为他而直接导致了北宋的灭亡,算是臭名远扬的一个人物。
“李邦彦?他要是敢动谢馥春老子剁了他喂狗!”
赵楦按了按手:“李邦彦若要拿下谢馥春须先将梨儿母女扣去,不过我已暗中嘱人看着,一旦有动静我自然会知道。”
徐子桢不由得一怔,赵楦暗中为他照顾着莫梨儿,这让他多少有些惭愧,他感激地看了赵楦一眼,讷讷地道:“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赵楦笑道:“这也算人情么?那你为我赵家做这么多,我又该欠你多少?”
徐子桢一本正经地道:“那都是我为大宋百姓做的,而不是独为你赵家。”赵楦肃然起敬,可徐子桢接下来却露出原形,笑嘻嘻地道,“当然,你要觉得欠我人情那就跟你父皇商量商量,以身相许得了。”
赵楦脸颊微微一红,只作没听见,接着说道:“李邦彦其人贪财,手段也多,他若看上谢馥春,想来梨儿难逃他手,你还是早作准备为好。”
徐子桢不屑道:“有什么好准备的,他要敢动手我就打,反正有你和七爷撑腰,我怕毛?”赵楦刚要说话,徐子桢却又挠头问道,“你比我聪明点,帮我想想该怎么破?”
赵楦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怎比得上你徐公子聪明,金人夏人都被你耍得团团转。”
徐子桢难得看见赵楦有这种闹小脾气的时候,忍不住失笑,同时心里暗忖道:“是该留心留心找个聪明人了,要不然每回都得自己动脑子,这他妈不是我强项啊。”
心里的结就这么被解开了,徐子桢就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喝道:“大野,宝儿!”
“在!”
徐子桢翻身上马:“饭不吃了,继续赶路!”
大野和宝儿互望一眼,应道:“是!”
赵楦急道:“哎,你怎么说着风就是雨啊,再急也不差这一晚上吧?”
徐子桢道:“你不知道,梨儿是外柔内刚,脾气倔得很,李邦彦那王八蛋万一硬逼着她交店,她绝对敢拿命去拼……差点忘了,赶紧把地址给我。”
赵楦无奈只得告诉他,大野宝儿等人本就刚歇下来,没什么好收拾的,徐子桢双腿一夹马腹:“走!”
暮色下一行人越行越远,赵楦看着徐子桢的背影,眼中浮上一丝淡淡的落寞,喃喃道:“你说梨儿脾气倔,你又何尝不是如此,此次回汴京你若再不低敛些,怕是那些人便要向你动手了。”
……
徐子桢是赶路赶惯的,一晚上不睡不算什么,大野和寇巧衣跟着他时间久了自然也早就习惯,宝儿年少力薄,大野便将他抱到身前让他睡了一觉,以他精绝的骑术这都不算什么。
现在他们就这几人,柳风随卜汾他们回去了,何两两汤伦先一步陪着赵构去了汴京,一夜的赶路加上第二天的一个上午,徐子桢已到了汴京城内。
汴京城内依然热闹,街上还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徐子桢看着眼前这一派繁华气象,心中不禁有些触动,满城的百姓谁都不会想到,过不了一年光景这个天堂般的城池便要易于金人之手,到时候这里所有的人都将沦为亡国奴。
谢馥春新址在汴京西端,这里不是最繁华的地区,人口也不算很密集,徐子桢费了好大的劲才寻到地方,他站在街边远远望着远处那块招牌,眼前似乎浮现出当初认识莫梨儿的场景。
人说近乡情怯,徐子桢现在也心里有些发慌,在他心中苏州就是他在北宋的家乡,而莫梨儿母女就是他的家人,谢馥春近在咫尺,可他却又迟疑着不敢上前。
这么久没见,不知道梨儿是不是恨他,或者梨儿有没有嫁人,要是呆会儿进店去见着梨儿挺着个大肚子,旁边有个呆蠢汉子忙前忙后照顾着他,自己又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宝儿忽然拉了拉他衣袖:“叔,谢馥春好像有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