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震动初时还感觉不到,但渐渐的越来越强烈也越来越明显,徐子桢的脸色又是一变,因为这声音他很熟悉,每当战场上有几千人同时奔跑时就会出现这样的震动。
果然,在兀术的右路军士兵外围涌出密密麻麻无数禁军来,形势一下子又扭转了过来,撒改虽然还未脱困,但兀术也处在了包围圈之中,而撒改身边的亲卫猛的收缩了起来,将撒改紧紧围在了中央,这些亲卫都是人高马大的身量,几十人一起围上连撒改的头顶都看不到了,若要杀他必须要先解决这些亲卫才行。
补乃冷哼一声:“这又如何?废物再来十倍之数我也不放在眼里。”
他是右路军数一数二的猛将,这些禁军虽然军容严整,却还真不入他法眼,不过他话虽说得狂,但是脸上的微微抽搐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无论如何眼下他都是被几千名禁军包围着,就算能杀出去也必定损伤严重。
再看兀术,居然脸色一点都未起变化,依旧风轻云淡地站在那里,嘴边挂着微微笑意,徐子桢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愣了一下,暗暗思忖着他还会有什么后手,可是想来想去均无解,因为就算再来几万大军反包围,他兀术还是会先被斩成肉泥。
咦?不对!
徐子桢忽然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被他挟持着的吴乞买居然不再有任何反应,刚才的愤怒也好紧张也好,似乎全都不见了。
有古怪!
他刚起了这个念头,就听撒改断喝一声:“儿郎们,陛下受奸人挟持,还不速速救驾?”
四周爆发出山崩地裂般的呼喝声:“救驾救驾救驾!”
被围的右路军将士俱都刀出鞘箭上弦,一半人对内一半人调头对外,他们个个面容肃穆严阵以待,眼中闪着坚毅之色,却没一人流露出紧张害怕的神情,徐子桢也不由得暗赞,兀术带的兵素质比粘没喝的要好多了,当初守太原时左路军的狼狈样他可还记在心里。
斡本已急得眼睛发红,徒劳地用身体挡住马车,怒喝道:“撒改,你敢!”
撒改轻笑一声:“怎么,难道你还想杀我不成?”
月色下的街道上剑拔弩张,徐子桢看得满背冷汗,忽然听到帐篷里吴乞买开口道:“徐子桢,掀开布帘,让我说几句话。”
“你当我傻?掀开帘子给你的那影卫还是什么卫的放冷箭?不行!”徐子桢哪敢在这当口干这事,当即拒绝。
吴乞买也不生气,笑道:“那你说。”
“说什么?”
“便问可有人敢杀他。”
“就这?”徐子桢本来只是随意接个话,听到这里不禁好奇了起来,刚要依言对车外这么喊,忽然变了念头,喊道,“国相大人威武霸气,斡本是不敢动手的了,不如你问问有没有别人敢杀你?记得问三遍啊。”
斡本被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看上去正似徐子桢说得那样,撒改哈哈一笑:“这有何难,谁敢杀我?谁敢杀我?谁敢……”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就象突然间被人捏住了脖子一般,因为他的脑袋已经掉在了地上,在他身后的赤奴儿手里拿着把刀,刀刃上一串血珠正慢慢滴下。
“我当有多难杀,还不是一刀?”赤奴儿撇了撇嘴将刀丢到地上,接着走回完颜荆身边,对着马车的方向行了一礼,说道,“启奏陛下,逆贼撒改已伏诛。”
吴乞买轻笑一声,说道:“徐子桢,烦劳替我传个话,就说他做得不错,让他且先退下吧。”
徐子桢已经看得嘴都合不拢了,迷迷糊糊地传了话,今天这一出……不对,是一连串的事件简直可以用峰回路转跌宕起伏来形容,完颜荆和赤奴儿这对“父子”看着象是和撒改一伙的,是准备篡位谋反的,没想到最后居然杀了撒改一个措手不及,而且看撒改身边那些亲卫的反应,居然没人将赤奴儿拿下报仇,反倒对撒改的无头尸体完全视而不见,显然这些人不是被完颜荆买通就是早早换了人。
完颜荆听到传话后手一挥,围在四周的禁军顿时四下散去,撒改的尸身也被抬了下去,围在中间的右路军也在兀术的指挥下退了下去,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势一下子消散不见,两方人家客气得简直亲如一家。
街道上一下子空了下来,只有那辆马车停在路中央,对面站着完颜荆赤奴儿和兀术补乃,连护卫们都已不见了踪影,看样子他们终究还是顾忌吴乞买的安危的。
完颜荆和兀术对了个眼色,转头对斡本拱了拱手笑道:“大人莫怪,这一切都乃陛下暗中嘱咐,我与犬儿实乃忠心耿耿,从未有过反意。”
斡本还有点回不过神来,刚才发生的一切连他都有点难以接受,只能勉强笑了笑,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徐子桢终于想明白了,回头对吴乞买赞道:“陛下好手段,原来完颜荆反他哥反撒改全是你暗中操持着,佩服佩服。”
吴乞买确实好手段,完颜蓟在朝中的权势越来越大,大到连徐子桢都感觉到了他的厉害,他在满朝有多少门生故旧且不说,光一个铁浮屠在他手里就已经够让别人忌惮的了,何况整个右路大军也几乎在他掌握中,因为谁都知道右路军主帅兀术就是他的人。
而左路大军则算是国相撒改的人马,军中从主帅粘没喝到大小将领多是撒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