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桢一直在挥刀,砍杀,杀了已不知多少人,但他心中一丝理智始终保持着,在耀德城歇了三年,他已经快忘了拿刀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本来今天根本不用他出战,可吴玠怎么劝都没用,他说就是手痒,忍不住,但其实究竟是不是这样,他暂时没说出来。
鲜血四处喷溅,徐子桢策马往前冲着,反正五万人马,无论往哪个方向都全是人,闭着眼乱砍都不会砍空,金兵已经失去了斗志,离得近了能看到他们眼中惊骇绝望的神色,竟然没人有勇气抵挡。
中军诸将的下令逃离更是给了大军的心理最后一击,再没人愿意死守,全都顺着人群崩溃的方向玩命的逃跑,从远处看去大军就象是滚滚河流一般,朝着褒城关的方向涌去。
“好了,差不多了。”徐子桢忽然勒定了马,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
宝儿始终紧随在他身边,这一次冲杀他的刀下也斩落了无数金兵,他提刀警戒着,嘴里回道:“叔,咱们就这么不追了?”
“不追了。”徐子桢甩去刀上的血迹,收回鞘中,摇头道,“今天的目的达到了,回去吧。”
“是。”宝儿对徐子桢从来不会有什么疑问,他说撤就撤,连问都不会去问。
他们两人停了下来,身后的五千人却没停,依然追着金军而去,没过片刻,这里四周已是静悄悄一片,月光洒在大地上,照着那一具具失去了生命的躯体,有金人,也有宋人。
徐子桢回头四顾,叹了一口气,没有再逗留,勒转马头返回。
吴玠依然在那片林子里等着,他如今身为主将,自然不会轻易出战冒险,见徐子桢返回便赶紧派人接应了过来,然后趁着夜色慢慢往兴元府而去,一路上徐子桢始终没说话,沉默着,吴玠几次挑起话头他都没接,就这么安静的直到回了兴元府。
兴元府守备府,书房里没了外人,只剩了徐子桢吴玠加个宝儿,吴玠终于忍不住道:“徐兄,恕小弟多嘴,你贵为大夏吐蕃双料驸马,可是千金之躯,方才为何非要冒险出阵厮杀,可实在让小弟惊出了一身冷汗。”
徐子桢和吴玠相识已久,知道他这话是出自肺腑,那简单的一句话里其实真的包含了关切之情,他沉默了一下,说道:“虽然我一直习惯用暴力解决问题,但其实我并不喜欢暴力,更别说杀人,只是今天……我不得不为之。”
说到这里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吴玠皱起了眉,思忖了片刻这话里的意思,他二人认识这么久,他知道徐子桢从来都不是个心思深沉的人,而且也真的不是个喜欢滥用暴力的人,曾经那么多次与金军交锋也都是击破,从没有全面屠军之举。
很快他心里有了答案,试探道:“徐兄是要杀一杀金人的锐气?”
徐子桢苦笑一声没说话,算是默认了,金军此次大举南擒,成都府明显是他们志在必得的,兀术总共还剩了十三四万人,这次一下子派出八万,几乎就是过半了,他这次出现在人前为的就是高调宣布:我徐子桢回来了!另外就是如吴玠所说,杀一杀金军的锐气。
其实真正的用意还不止这个,兀术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以徐子桢对他的了解,今天这么一下子之后兀术必定会从他这个举动上去猜测用意,就象他了解兀术一样,兀术也同样了解他徐子桢,现在他就是想给兀术布置一个假象,一个他很没底气的假象。
何谓没底气?简单来说,如果他徐子桢准备充分,按他的性子肯定会装低调,会让敌人不知不觉中落入他的手中,然后暴起灭之,可是现在他高调出现,兀术反而会想歪,或许会以为徐子桢和赵构之间的矛盾还没消除,他手下是没多少人可用的,光光一个神机营算不上什么,再怎么神勇也不过区区两千人,怎么都不可能和他十几万大军抗衡。
兀术的想法会很简单,赵构毕竟是当今大宋皇帝,他与徐子桢不和,那么徐子桢必然无法得到官军的支持,他的大军一出要灭徐子桢是很容易的,而至于徐子桢为什么要再次出现,也很好解释,他徐子桢要回来洗去三年前落在身上的非议与污点,要重新争取回大宋百姓的信任和崇拜,毕竟他徐子桢没有官职,是要靠做生意养家的。
那么归根结底,徐子桢就是想让兀术这么认为,然后亲自过来找自己麻烦,拉拢也好除掉自己也好,只要兀术出现,他就有办法解决他。
因为兀术还不知道,他其实和赵构从来没有翻脸过。
这时窗棂忽然一动,一个身影钻了进来,白衣如仙,轻纱蒙面。
吴玠一惊,起身按剑:“什么人?”
“吴兄别慌。”徐子桢拉住了他,笑道,“这是内人琉璃。”
吴玠一怔,急忙放下剑:“原来是嫂子。”
进来的白衣人摘下面纱,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眉目如画气质如兰,正是水琉璃。
“吴将军。”水琉璃轻盈一礼,然后看向徐子桢,“补托已被擒,其部退去了京兆府。”
徐子桢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这事就在他的预计之中,本来就没打算全歼他们,只是杀杀锐气,等着兀术来了一举拿下才是他想做的。
吴玠有点意外:“徐兄,嫂子这是……”
徐子桢笑道:“吴兄知道天机营吧?如今是琉璃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