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料,鲁达进入君臣聚集的大殿之后,并没有告他们的状,而是劈头问宗闾道:“亲皇,小的通报本朝敕封章轩为通天文武大将军之事,您是否允准?”
群臣闻言,各自暗道鲁达行为之不智,又纷纷为他担了些心。这件事体,亲皇从一开始就不想听,上一次命人把他拖了出去,这一次可能不仅仅是拖出去那么简单,一怒之下杀了他都有可能。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宗闾听了这话,不但没生气,反而笑容可掬地说道:“鲁达,上一次是我心情不好、简单粗暴,没有耐心听你把话说完,我先给你赔个不是。现在,我想听你原原本本地讲述一番事情的始末,好让我跟大家对章轩此人有个完整的了解。”
群臣听了这话,各自讶异不已,却闹不清宗闾态度转变之缘由,只好按捺住心里的纳闷倾听鲁达的讲述。
鲁达跟宗闾的对话,与文须跟司马乐天的对话如出一辙。
群臣得悉巴丹国国君给予章轩半皇待遇,越发惊诧起来,其中有人出班奏道:“陛下,依臣之见,巴丹国国君之荒悖已然超出了人们的想象,对皇朝体统的破坏已然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着实不可取!”
鲁达瞪那说话的大臣一眼,作势跟他拼命,却没敢遽尔行动。
宗闾瞥一眼那人,又扫视一番其他人,开口说道:“我认为巴丹国国君的做法完全不过分,不但不过分,而且不够劲。你们想想,那个人类楷模、世外高人章轩,以一己之力拯救了一个国度,这样的表现,千军万马岂能抵得上?若非章轩仗义出手,整个巴丹国都会成为妖怪的天下,生灵涂炭,惨不忍睹。巴丹国国君便是将皇位让给他,又岂能报答得他那些恩德之万一!”
鲁达听了这话,高兴得接连蹦了几个高,怎奈由于体力不济,当场晕了过去。
宗闾急忙命人将鲁达抬下去好生救治。
便在此时,殿外急急进来一个人,未至陛前,便高声喊道:“启奏陛下,东郡大捷,灭杀两个大妖!”
群臣闻言,立时喧哗起来,脸上都带着喜色。这是朝廷派遣军队灭杀妖怪以来所取得的第一个胜果,他们发自内心地欣喜。
如果没有昨夜跟章轩那番深入交谈,宗闾肯定也会异常欣喜,然而,通过跟章轩的交谈,宗闾了解到,他所派出的军队其实是没有灭杀妖怪的能力的,刻下所听到的灭杀两个大妖的战果,无非是军人们用箭矢对两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已死的妖怪攒射一阵而后将它当成自己的战果而已。
两个妖怪真正的死因,其实是被章轩所驱使的那些魂奴大妖攻杀。
宗闾正欲仔细询问一番事情的来龙去脉,却在接下来的时间内接连听到这样的捷报,弄得他根本无暇细问。
雪片般的捷报次第飞来,只能说明章轩没有骗他,章轩所驱使的那些魂奴大妖灭杀妖怪的效率极高,而不是他所派出的军队战力逆天。
当然,他并未因此埋怨那些军人谎报军情。那些军人冒着生命危险四处灭妖,非常辛苦,即便取得这样的虚假战果,起码也能振奋一下他们自己的士气,省得他们由于终日一无所获而垂头丧气。
这千篇一律的奏报,彻底打乱了朝会的节奏,宗闾于是命人紧守殿门,阻止后来的奏报者进入。
群臣对他这一举动颇为不解,首席大学士、平章大臣唐寅出班奏道:“陛下,前线捷报频传,乃是振奋人心之事,您因何遽尔阻止奏事官员继续奏报呢?”
“唉,我怕闹出越来越大的笑话,最终无法收场啊!”宗闾叹口气回应道。
“笑话?”唐寅闻言错愕,“陛下,这些捷报,都是实实在在的战果,跟笑话没有半毛钱关系,您为何这么说呢?”
宗闾瞅唐寅一眼,皱着眉头说道:“诸位,你们不妨好好想想,咱们的军人此前恁长时间都没有取得任何战果,现在却突然战果云集,你们不认为其中有什么蹊跷么?是他们的战力突然飙升了,还是他们突然之间拥有了对付妖怪的手段?”
众人闻言,仔细一想,不由认为宗闾之言颇有道理。数年间,朝廷投入了大量的兵力去灭妖,却一直没有传来哪个妖怪被灭的消息,所有的消息都是一些军人被妖怪虐死,朝堂之上也因此一直笼罩着一种悲凉的气氛。
可是现在,却雪片般涌来那么多捷报,这显然不合常理。若说这是军人们厚积薄发的结果,也显然不成立,因为那些军人的能耐到底如何,朝臣们即便不是特别知根知底,也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由于镇日忙于灭妖,或者说,忙于避免反过来被妖怪所灭,那些军人原来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根本没有厚积的机会,薄发自然无从谈起。
这个道理他们都懂,只是先前由于被那接踵而来的捷报冲昏了头脑,他们一时之间丧失了理智,陷入了盲目的欣喜,方才暂时忽略了,此刻被宗闾一问,顿时恢复了清醒。
清醒之后,却又转瞬之间陷入了迷茫。
“陛下,您要是说那些妖怪并非咱们的军人所灭,那我就不明白了。”唐寅眨巴着眼睛说道,“迄今为止,咱们所出动的灭妖力量只有那些军人,所能出动的灭妖力量也只有那些军人,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