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野君很抱歉,我实在没料到这个明人意识内预设的戒备会这么强,衍生出的恶念就连我也无法与之抗衡.”
邹四九一脸惭愧,捂着胸口踉跄着站起身来。
“让你失望了。”
“雀君你不用自责,孙乾元的序列虽然不高,但在意志方面确实有些过人之处,要不然也不会经过几十次梦境引导之后,我们还是没能剥离他的权限。”
明智长野拂袖擦去脸上的血迹,神色始终十分平静。
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孙乾元黄粱梦境之中异常,这让邹四九暗中不禁感到一阵庆幸。
“雀君你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邹四九‘嗯’了一声,躬身踱步,不疾不徐朝着那扇钢铁大门走去。
他走出没几步,一阵刺耳的警报突然响彻整个地下世界。
“不好,目标体内道基反应异常,颅内温度正在快速升高.”
“他竟然还有反制手段,快,把头颅切下来,快!”
骤然四起的惊呼声中,邹四九愕然转头回望。
孙乾元的身体被一根三指粗细的神经线束悬挂在半空之中,身体如同触电般癫狂的抽动,一股股热气从头顶冒出,猩红的血水顺着七窍流下。
“呃啊啊啊啊”
如兽般的低吼声中,孙乾元紧闭的眼眸猛然睁开,轻蔑地俯视四周焦急的黑龙资本成员,深深看了明智长野一眼。
“小倭狗,道爷我的东西,伱们也配染指?”
孙乾元冷冷一笑,抬脸直勾勾盯着那看不见星空的穹顶,怒张的瞳仁中血丝缠结,长伸的脖子上青黑的血管根根毕现!
“道祖在上,弟子孙乾元,尽力了!”
砰!
充满不甘心的嘶吼声中,孙乾元的头颅轰然炸碎。
啪嗒
一滴还带着温度的血点打在邹四九的眼睑下方,贴着皮肤缓缓滑落,留下一抹猩红的血痕。
孙乾元这是选择用自尽,来掩盖自己权限已经消失的真相。
邹四九用拇指抹去血痕,面无表情的收回眼神,逆着蜂拥而至的人群,离开了这座位于黑龙资本地下的权限剥离场。
背影萧索,步履沉重。
一刻钟后,一辆车驶出黑龙资本,向西一路疾驰。
“松山,你让我查的事情,我已经查清楚。”
“通讯传音不安全,我们最好当面详谈,你现在人在哪里?”
“犬山城?很好,我现在就过来。”
邹四九掐断传音通讯,突然重重一拳擂在方向盘上。
“艹!”
“邹叔,怎么了?”
一个稚嫩的童音飘入邹四九的耳中。
“没什么。”
邹四九深吸一口气,“这是有些不爽。”
“哦,我记得你说过,李叔的地盘不就是犬山城吗?”
“没错。”
邹四九冷冷一笑,“这一次,我要让你李叔好好帮我出口恶气!”
声音飘出车外,瞬间便被迅猛的夜风扯碎,变得微不可闻。
极快的车速将尾部的车灯拉成一条扭动的光线,蹿入鳞次栉比的建筑之中,消失不见。
直到此刻,一双居高临下俯瞰的眼睛才终于收回眺望的目光。
“家主,就这么轻易放他离开吗?”
不久前还在地下剥离场的明智长野,此刻赫然出现在黑龙资本的大楼顶层。
他于落地窗边转身,神色恭敬的看向身后端坐的黑衣妇人。
“一个阴阳序六食梦伯奇,而且还姓邹,如果把他留下来,应该能为我们提供不少的黄粱权限。”
“有其他三家帮我们抓人,目前缺少的黄粱权限迟早都能够补齐,用不着在乎这一点。”
老妇翕动着干瘪的嘴唇,稀疏残缺的牙齿中传出声沙哑难听的声音。
“反倒是让他把消息传出去,对我们来说更加有利。”
明智长野闻言,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忧虑,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长野,你在担心什么?”
老妇如同能够读心一般,道出了他心底的所思所想。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做,会让整个明智家族陷入危机之中?”
“福祸相依,这是神道的准则,我并不怀疑姐姐你的做法。”
明智长野并未否认,沉声道:“我只是不理解,我们为什么要选择主动暴露?”
“因为我需要有人帮我向德川宏志施压。”老妇人淡淡说道。
“施压?”
明智长野眉头紧皱,他显然并没有理会这两个字背后的含义。
“只有让那个痴迷于王道的老疯子把注意力分散开,我们才有做事的余地。”
明智长野脸上疑惑更深,不过老妇并没有给他继续询问的机会,转而说道:“长野你忧虑的无外乎是道序和阴阳序的反扑,这一点不用太过担心。”
“为什么?”
“这里是倭区,是儒序的地盘,作为如今的三教魁首,他们是不会在推行新政的关头,让道序的人大举进入这里的。最大的可能,也不过是道门派遣高序列的天师过来斩首。”
妇人语气轻蔑道:“至于阴阳序,更加不足为虑,他们从始至终都是一盘散沙。就算这次我们的行为触及到了底线,他们依旧不可能团结起来。要不然,他们当年也不会惨败于道序,甚至连累我们神道沦落到如今这种地步。”
“我明白了。”
明智长野点头哈腰,神色恭敬。
“荒世烈需要更换的器官部位,培育好了吗?”
妇人拄着拐杖站起身来,“他可是一把好用的刀,不能这么轻易就被人折断了。”
“已经准备.好了。”
明智长野盯着脚尖的瞳仁中,有怒意含而不发。
犬山城。
“老大,咱们都在户所里面呆了快七天了,对面这些学子上课念的三字经我都快要会背了。”
“宣慰司的人也是,就算给这些倭民插芯片的成本太高,那也可以整一台黄粱主机来上课嘛,怎么会用‘朗读’这么原始的授课方式?”
夜叉坐在西郊户所顶楼的天台边,两条腿凌空甩动,盯着远处书声琅琅的夫子庙,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么无聊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
一说到这个话题,范无咎便感觉心中一阵憋闷。
他身为犬山城一处总旗,现在居然困守在户所内,沦落到给这群毛都没长齐的倭民学子当保镖。
夜叉哀叹道:“也不知道百户大人是怎么想的,这些学生一个个连序列都没入,能成什么事情?我要是鸿鹄,我也不会选择捭阖他们啊。”
范无咎横眼撇过去,喝骂道:“谁告诉你入了序列才能杀人,你忘了骆河是怎么死的了?”
“钧哥说了,夫子庙现在的情况叫灯下黑,越是看起来没危险的地方,越是可能被鸿鹄袭击。”
夜叉不解问道:“那直接把这里关停不就行了?”
“夫子庙是宣慰司新政推行的重点之一,这里要是关了,岂不是在告诉鸿鹄我们怂了?这要是被其他户所的兄弟知道了,不得笑话死我们?”
范无咎摆了摆手,意兴阑珊道:“行了,你也别发牢骚了。把眼睛睁大了,鸿鹄要是在这里闹出事情来,咱们都脱不了干系!”
“知道了,正看着呢。”
夜叉伸出一根手指,在身前慵懒的画着圈。
与之对应的,是一头通体漆黑,眼眸猩红的枭鸟,在灯火通明的夫子庙上空不断盘旋。
就在夜叉以为今夜又将无事发生之际,枭鸟的视线之中突然出现一个身影。
“嗯?”
夜叉口中发出一声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