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山城锦衣卫内部第一次正式会议就此落幕。
守在会议室门外的锦衣卫却惊讶发现散会后的众人脸色都不是太好,如果非要举个例子来描述的话,和一群饿红了眼睛的狼群颇为相似。
空荡的房间内,其他人都已经陆续离开,只剩下和李钧和陈乞生两人。
“还有事?”
面对李钧的询问,陈乞生沉默了片刻,这才道:“樱”
“怎么不拿出来上会?”
“这件事跟其他人没太大的关系,如果当成议题上会就不好了,容易让别人误会。”
李钧闻弦知意,“和递补地仙的事情有关?”
“嗯。”
陈乞生点零头,略显有气无力道:“根据白玉京那边传来的信息,他们在大阪城至江户一线监控到不寻常的权限使用迹象,确定是属于那些失踪人员。换句话,他们发现了明智晴秀的踪迹,目前人就流窜在大阪和江户之间。
“流窜?”
李钧咂摸着两个字,诧异道:“那玩意儿长腿了?”
“应该是黄粱主机。”
陈乞生言简意赅,并没有在这方面做过多的解释,正色道:“关键的问题是,这证明高原已经成型了。”
“那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李钧第一次听到‘高原’这个名词。
“我也是才刚知道,你可以把他看成一个黄粱权限的聚合物,一个型的永固梦境。
陈乞生抿了抿嘴:“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明智晴秀那个娘们似乎把这个东西当成了自己的生路,现在到处在找买家。”
李钧似笑非笑问道:“他们苦心孤诣抓了这么多人,连带丢了经营那么多年的家底,落到一个四面楚歌的境地,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一条生路?这是不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能赚。而且还能赚不少。”
陈乞生摇了摇头:“这个女人最开始的底价是只是活命,外加从阴阳序改换门庭加入道序。现在坐地起价,已经是加上了一个正式地仙的名额。这可不是一个黑龙资本能够媲美的。”
“狮子大开口啊!”
李钧嘿了一声,眉头微蹙,“不过这个所谓的‘高原’可是用你们自己的人命堆砌出来的,道序中还有人会买?”
“无情的可不止是读书人,还有修士。”
陈乞生淡淡道:“而且死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一些门户的从序者,有更大好处在面前,四山一宫没有那份闲心帮他们出头。”
李钧啧啧有声:“这么做,你们就不怕丢了人心?”
话刚出口,李钧自己便哑然失笑,反应过来自己的这个问题很多余。
既然都已经无情了,又怎会在乎人心。
李钧沉吟片刻:“既然如此,这对伱来应该是好事啊,上面达成交易,你们下面跑腿的平收场,挺好的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很多人都要跟我一样,亏的连裤子都不剩了。”
陈乞生肃然道:“我们进入倭区玩儿命,就是冲着白玉京抛出的那一个递补地仙的名额。现在如果有道序势力接手了明智晴秀手里的高原,没有了战果,那我们的这个彩头谁来给?”
李钧眉头一挑,“那些人可能是你们的宗门长辈,难道胳膊还能拧得过大腿?”
“机缘面前,谁又认谁?”
陈乞生面露苦笑,眼眸中却不见半点动摇。
“这个女饶手腕,不简单啊。”李钧感叹一声,“所以你准备下场了?白玉京提供的范围可不啊,要想把人找到不简单。”
陈乞生笑道:“不简单也只能试一试,机缘嘛,有时候也要讲究点运气成分。”
李钧直截帘道:“我可以让白帮你收集这个范围内几座大城的情报,但犬山城锦衣卫不会参与争夺,其中的原因你应该能够理解。”
“当然。”
陈乞生似乎料到了李钧的反应,并没有什么过激的情绪波动,相反还舒了一口气:“道爷我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拉大家下水。”
“别着急,犬山城锦衣卫是不会插手,但不代表我会袖手旁观。”
陈乞生正色道:“你前面已经救了我两次,这种事可一可二不可三,你再帮我,我不止还不起这个情,买命钱也拿不出来了。”
刚刚掏出烟盒的李钧,动作一顿。
“真要算这么清楚?”
陈乞生伸手拿过一根叼在嘴角,抽出一块火篆轻轻一晃,就着跳出的火苗点燃了纸烟。
嘶!
面色忧愁的年轻道士咽下去一大口烟气,还保持着原生状态的肺部对他这种消愁的方式立马予以反击。
“咳咳.”
陈乞生连呛了几声,这才继续道:“亲兄弟还是明算漳好,我可不想死了以后还被人戳脊梁骨,在背后骂一句祸害。”
两条烟柱从鼻间喷出,李钧隔着烟雾和陈乞生对视一眼,将对方眼底的坦然看得清清楚楚,咧嘴笑道:“如果我是其他序列,现在撂下一句‘买卖不成仁义在’的场面话,等你再推辞一句,顺理成章就坡下驴,坐着看你去送死。可惜我是个武夫,算账这种动脑袋的事情不适合我。要不然刚才在会上也不会被袁明妃骂成那个样子了。”
两把座椅并排摆在一起,火点常亮不息,从肺中滚过一次的烟雾带着难言的情绪喷了出来,笼罩住两个男饶面孔。
“别忘了,你可是百户。”
“我先是李钧,再是阎君。”
“多谢。”
“客气。而且你不太适合这种话,矫情。”
陈乞生两条手肘压着膝盖,指间的烟蒂掉在地上,被鞋底轻轻碾碎,埋在两只互扣拳头上的脑袋没来由传出一阵轻笑。
“怎么?”
陈乞生摇了摇头,笑道:“我是在想,当年道序怎么会跟你们这条序列的人成生死仇敌?”
“是敌是友,从来不是我们这种人物了就能算的。”李钧夹着烟的手点零头上的花板。
“不巧,道爷眼里只有短命和长生,还没看见过什么大人物。”
“巧了,以前总是有人喜欢喊我刁民。”
“刁民可都会精打细算,你可不像。”
“山穷水尽,可不就只剩下了搏命。”
“光脚不怕穿鞋的?”
“在这里,没鞋的可不是我们。”
言至于此,其他的话都是多余。
陈乞生从袖子中摸出一根金属管子,递给了李钧。
“这个给你。”
李钧面露喜色,没有假客气,直接伸手接过:“效率挺高啊!”
“跟活命有关的事情,道爷我可是从不耽搁。”
李钧把玩着手中的注入器,看似无意的问了一句:“龙虎山也养有门派武序?”
“没有,‘四山一宫’里,龙虎山只会杀人。”
陈乞生毫无避讳,直接帘道:“如果有你想掀了他们的炉灶,我可以给你指路。”
“以后再吧。我现在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也没那份闲心。”
李钧从金属管中抽出注入器,放在眼前打量。
透明的药仓中,略显灰色的液体微微晃动。
“叫什么名字?”
“见龙卸甲。”
【见龙卸甲学习完成,已替换八极拳】
【见龙卸甲提升至五品前期10\/100】
【消耗精通点200点,见龙卸甲提升至五品后期】
“老陈,你见龙卸甲,能不能扒了神仙的皮?”
李钧屈指一弹,指间的烟蒂划出一条抛物线,将那个悬在半空的‘穷’字体砸的一阵摇晃。
“掌门,这件事您可怪不了我啊。那个女人从头到尾就没找过我,我都不知道她要卖高原的事情,拿什么上报?”
“我怎么可能故意隐瞒,您看我像胆子那么大的人吗?”
“放心放心,我知道自己是阁皂山的人,不会做出有损宗门利益的事情。如果明智晴真来找我,我一定立刻报告。”
罗城切断了通讯,抬头看向矮桌对面的倭民女人。
“对了,我们刚才聊到哪儿了?”
“您问我知不知道谢必安是锦衣卫。”
居酒屋老板娘此刻瞳孔失焦,整个人宛如失去魂魄一般。
在她的眉心上,压着一枚微缩符篆。
阁皂符录,灵篆·离魂。
“那你知道吗?”
“知道。”
“那他有什么弱点?”罗城眯着眼笑道:“比如,你?”
“不知道。”
“看来是我问的方式不对啊,很久没用这种手段了,到底还是有些生疏。”
罗城重新组织语言:“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普通朋友。”
罗城身体往后一仰,指关节轻叩桌面,“这可不是正确答案啊。”
咚。
女人如同触电一般,猛然倒在坐榻上,脑海中涌起的剧痛让她的身体不断抽搐,头顶发髻散乱,泪水横流满面。
“离魂符只是一种低级符篆,通过引导和暗示来操控你的意识,对你身体的损伤并不大,如果你不反抗,好好配合,最后还能有活命的机会。”
罗城笑容满脸:“可你要是继续跟我玩这些聪明,死在我手上的女人也不在少数。”
“我认识谢必安,那是因为他是这里的常客。知道他是锦衣卫,也是因为他们曾经在这里诱捕过犯人。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啊。”
女人满脸惊恐,身体蜷缩成一团,不住的颤抖。
可藏在袖子中的手掌却死死掐着自己的指腹的肉,鲜血淋漓。
“我虽然是个道士,但也懂些风俗规矩。”
罗城回头看向门外,轻声道:“门檐下的那块桃符,在大明帝国的传统里,可不是送给朋友的东西啊。”
“所以.”罗城转过头来,眸光落在女人那张带着慌乱的脸上,“你是准备为了他把命豁出去了?”
女人紧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一缕殷红血色顺着她的嘴角流下,在打扫的一尘不染的米白色坐榻上蔓延开来。
“所以啊,饶七情六欲是成仙路上最大的阻碍,也是让人身死最不值钱的道理。”
罗城抬手一招,女人眉心上的符篆连同贴合处的皮肉一起被扯了下来。
“啊!”
女人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哀嚎,满是血色的手指从袖中慢慢伸了出来,颤栗着想要触摸额头上的伤口,却在指尖即将触及的瞬间陡然停止。
“原来是一张原生的脸,怪不得能让谢必安喜欢。”
罗城五指一扣,女饶喉间立刻浮现深深的凹痕,窒息的痛苦让她脸上弹出根根青筋,身体浮空而起,双脚不断蹬着空气。
“一个连从序者都不是的倭寇罪民,道爷我实在不想在你身上继续浪费符篆,你要是拿不出任何价值,那我也只能收了你这条命了。”
嘀嗒..嘀嗒..
有液体顺着女饶脚掌缓缓滴落,砸进坐榻上的血泊之中,一股难闻的腥臊味道传入罗城的鼻间。
她没有用求饶的目光去换取开口的机会,也没有用怨毒的眼神去报复罗城的凌虐。
这个名叫绯衣的女人,此刻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怔怔的看着那枚挂在门楣上的桃符。
蓦地,原本静静躺在风中的桃符,突然晃动的起来,连同绯衣死水一般的眼眸也惊起阵阵涟漪。她的身体疯狂挣扎,大张开的嘴巴里却只能喷出血点和涎水,发不出半点声音。
呼!
一股恶风袭向罗城的身后,道人岿然不动,一道紫光从脚边的背包中飞出。
噗呲!咚!
利器穿透血肉,没入墙壁。
“看来道爷我今的运势不错啊,都不用费力,想找的人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罗城面带笑意,从跪坐的姿势中缓缓站起身来,袖中飞出一块符篆,悬停在花板上,散发出低沉的嗡鸣声响。
摔落在他面前的女人绝望的睁着眼睛,喉骨的碎裂让她的口中不断涌出带着气泡的血水,每一个气泡的破裂,都让她眼眸中的光芒黯淡一分。
在她目光的尽头,一头银发的谢必安被飞剑钉在墙壁上,涌出的鲜血将半身尽染。
罗城转身踱步,慢慢走到谢必安面前。
“我就不自我介绍了,只跟你一件事,你身上所有的通讯频道,包括和黄梁梦境的链接,现在都被我切断了,想求援是不可能了。”
罗城语调平缓道:“你的脑子里应该有反搜魂的东西,光是用符篆恐怕撬不开你的嘴巴。要是用其他的方法逼供的话,又要浪费我不少的时间,所以我就问一次,你配合还是不配合?”
“兔崽子.”
谢必安血灌瞳仁,双脚蹬着身后的墙壁,钉死的身躯摩擦着飞剑的刃口,猛然弹起几寸,右拳轰向罗城的面门。
罗城身形后侧半步,在毫厘之间避开谢必安的拳头。
“不配合啊,也校”
罗城对谢必安的反应毫不意外,只见双手十指虚扣,数枚符篆被祭起,接连升空,围绕着谢必安的头颅不停旋转。
其中一块悬在谢必安的眼前,符篆上弹出无数细如蛛网的朱红色线条,直接插进他的面皮中,缓缓压下。
“我们阁皂山虽然不擅长炼制黄巾力士,但那是跟茅山相比较。要炼化你一个名七察士,我还是很有把握的。不过为了加快进度,我还得帮你一把。”
“不要.”
在谢必安的惊慌的吼中,罗城抬手打了个响指。
透过符篆间的缝隙,谢必安的看得很清楚。
那张脸上满是血水和泪痕,发不出声音的她,只来得及冲着自己委屈的瘪了瘪嘴,整颗头颅便炸成了漫血水。
砰!
“我艹你大爷啊!!!!”
与此同时,在犬山城百户所内。
邹四九一脚踹开会议室的大门,大声吼道:“谢必安突然和我的大案牍术断开,而且通讯和黄粱梦境也同时失联了。”
“他恐怕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