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女孩身躯有些透明,看他俩的表情疑惑又麻木。
这片灵神,带着她循环时一遍又一遍的记忆。
所以一点都不像刚经历这种事的小孩。
她看向屋内,看着屋里居然有另一个“她”在承受着一切。
黎潋愣怔,燕洄挡住她的视线:“别看啦,你不想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他们把黎潋带到看不见这桩惨事的地方。
黎潋一直垂着头,看不到她的表情,燕洄想了想,掐了只灵蝶哄她。
青色的蝴蝶飞的颤颤巍巍的,看上去好像下一秒就要掉下去。
黎潋看着那只灵蝶,并没有动作。
也是,一遍又一遍循环经历过这些事情的人,哪里还是一只蝴蝶就能哄好的小孩子。
所以,黎潋堕灵后,才会害了整个镇子,更痛恨当年不相信流言的自己。
她没放过别人,也没放过自己。
让自己一遍又一遍地经历当年的屈辱和痛苦。
燕洄轻声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呢?”
黎潋嘲弄地看他:“那又如何?你替那些身负流言的人求情?”
燕洄摇头:“我只是想让你看一段你不知道的过往。”
言语间,打着灯的蓉姨走了过来,一切正如黎潋生前看到的那一段。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站在了蓉姨的角度。
蓉姨看到了面前的虐杀现场,受害者、施暴者,以及一地的工具。
血腥、残暴、毫无人性。
她的第一反应是关上了门。
黎潋没什么多的反应,慕容翎却从她眼底看到了嘲弄。
他忍不住道:“何必让她再看……”
话音未落又戛然而止。
蓉姨步履踉跄地往外面走,连伞掉了都没注意,她喉咙里像是卡着什么东西,半晌才呜咽出声:“大伙……大家伙快来……”
燕洄在旁边轻声解释:“那夜你没听到蓉姨的求助声,除了外面雨太大,还有就是她也被吓到了。”
四五十岁的人,手指甲把掌心掐出了血才让自己行动起来,选择了当时最理智最正确的方法——
拉人。
凶手比她年轻,力气比她大,手上还有比她多得多的工具。
她一时间难受到失声,也差点被僵住的反应桎梏自己。
但好在,她在最快的时间找来了人,成功在凶手逃出院子的时候将他拦住。
可无济于事,黎潋已经死了。
几个男人押着凶手,妇人们扑在黎潋的尸体上痛哭流涕。
蓉姨甚至都不敢碰。
她的精神都有些恍惚:“怪我……都怪我……明明这么大的雨,我应该下午就把阿潋接到我家来住的……”
一声惊雷乍响,雨幕中,乡亲们面上的痛苦有多真实,黎潋脸上的表情就有多冷漠。
——一种几乎接近麻木的冷漠。
这算什么呢。她想。
那她恨了这么久的人,又算什么呢。
良久,她的唇瓣翕动。
慕容翎听到她说“对不起”,一遍又一遍。
但该听这声抱歉的人早已不在。
他们成了滏城里冷漠又爱嚼舌根、替“正义使者”找出“审判之人”的亡魂。
幻境并未停下,一切仍在继续。
继续着黎潋不知道的往事。
黎潋突然神情慌张起来:“别……别继续了!我认罪,我自首!!”
燕洄道:“阿潋,你知道的,停不下来,你更不想面对的事情不会停下来,它早已发生。”
“你阿娘去哪儿了,你是怎么活过来的,我们原本不知道,但现在,我们都心知肚明。”
哭喊的声音顿住,黎潋一下子安静下来。
“这么多年,与其说是你在用魂回镜,更多的其实是魂回镜控制了你吧。”
“所以哪怕你这片灵神想摆脱轮回却摆脱不得,这么多年关于滏城众鬼的背后真相你也全然不知。”
“你刚活过来的时候没人能恨,就自作主张地想,如果邻居救了你,你就不会死,你阿娘也不用牺牲自己来换回你的命。”
“你需要一个仇恨的寄托,但你本身已经死了,想伤害也伤害不了,所以你把自己的灵神丢进这个幻境循环自己的伤害时,也找了另外一群仇恨的载体。”
“屠城。”
幻境继续着,天将破晓,可以看到一个身姿挺拔的女子步履匆匆赶回来。
她的脸上明显都是焦躁,直到看到许多乡亲都在才心下稍安:“谢过各位叔婶帮忙照看我家阿潋了,不过怎的这么多人……”
大伙儿没什么人回她,黎枕青脸色一僵,她一步一步走进屋里,看到了一屋子的血,以及地上全身泛着青白和伤痕的尸体。
黎潋从来没见过阿娘露出那样的表情。
灰败、绝望,仿佛失去一切。
哪怕当年,她自一个凌乱的阵法中醒来时,阿娘都是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