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姿长舒一口气,看向瑟瑟缩缩呆在士兵圈里,亦步亦趋跟着走,趁机捡回了不少包袱的商队成员。
她也是于心不忍,说到底,商队的这些人也是发善心,只可惜好心办坏了事,便吩咐道:“沿途把他们的马都拉回来,财物能捡就捡,实在坏了的就算了,免得耽误时辰。”
“是,皇后娘娘!”几个禁军立即应下,趁路过的时机,把东西都捡了回来。
商队的人愣愣接过,脚跟脚的差点忘了走,全都瞪大眼盯着马车已经垂下的车帘。
“皇……皇后娘娘?”商队头领心里发凉,所以他先前都对人家说了些什么?
车里的是皇后,那另外一个男子就是……
噗通!
他想也不想的跪倒在地,惊慌道:“草民多有冒犯,求皇上、皇后赎罪!”
跟着他的人也齐齐跪倒,作势也要磕头请罪。
蓝赫面色一沉,坐在马上冷道:“才捡回来一条命,耽误什么?好好赶路!”
头领浑身发颤,再看看马车,里面也没什么动静,只觉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而心惊之余,也只能先抓好东西,乖乖跟在队伍里。
苦于不敢越在当朝帝后跟前,灰溜溜地跟在了后半段去,心里只如同是在打鼓,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当朝帝后?
为何皇帝与皇后会在这里?
仔细回想起来,是听说皇上与皇后在一个多月以前,决定出征西凉解决民间祸乱。
还听说,西凉国都已经下拨了不少金银,情势也有了些许的好转,他们这才敢带着米粮踏进西凉。
只是没想到,见到这么多流离失所的百姓,原本是想施以援手的,却又遇到这些事……
可皇上和皇后在此,难道就不管管?
再看周围的灾民们,军队才刚刚过去,就又如同野兽一般冲到官道上,围着那里没来得及带走的米粮哄抢,眨眼就又大打出手,让人望而却步。
商队如何想,夏清姿大概知道,却也无法。
只乖乖靠在楚天擎怀里,尽力在马车上调养自己的身子。
这回,她也算大病了一场的,是该多休养。
一路昏昏沉沉睡着,噩梦一个接着一个。
她梦到在墓里轰然坍塌,梦到大家没能找到出口,在墓中生生被闷死,或是被翻涌上来的岩浆瞬间淹没。
又梦到逃出来了,可是她和楚天擎没能冲上岸,还是陷入泥潭。
要么就是楚天擎竭尽全力把她推了上去,自己却再也爬不上去,剩下她一个人肝肠寸断。
再要么就是好多好多的灾民,把他们团团围住,一眼根本就看不到头,冲上来把马车和马匹徒手撕碎,还叫嚣着吃不饱,再把双手伸向她隆起的腹部……
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醒了多少次,只知道马车外面的天色昏了又白,亮了又暗,而每每睁眼,楚天擎总是在自己身边,紧紧攥着自己的手。
“皇后娘娘这是梦魇了吧?”
走了两日,皇后再没出过声,还听得有人说皇后睡着醒不来,军队中人又都拼命在找大夫,商队头领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
蓝赫瞥了他两眼,想一想,问道:“你有法子?”
头领大着胆子道:“家中幼女就曾梦魇过,是有一年夏日暴雨天气贪玩跑了出去,被吓得厉害,当日寻了多少方子都不见好,急得家中上下团团转,最后是碰到了好心的大夫,说是姓秦的,那模样和气质都是一等一,告诉咱们,小女受到惊吓伤了元气,阴阳失调,给开了一个方子,又命多晒晒太阳,不出几日,还真就好了!”
“方子?什么方子?”蓝赫问着,眉心又是一跳,追问道:“你说的那人,莫不是叫做秦潇?”
“是是是!”头领连连点头,转而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小荷包,硬着头皮递过去,道:“方子上面是什么,小人早就忘了,但小人记得那位公子的叮嘱,让小女多吃红枣,也可用枣仁泡茶喝,说是可以巩元固神,所以小人身边倒是常备!”
蓝赫接了过来,打开一看,还真是干干净净的红枣。
说起来,皇后娘娘本来孕中就多思多虑,体弱多病,一路颠簸至此,还跟着下了墓,确实受了不少惊吓。
如今又看到那么多灾民……
说不定,真是和头领的女儿一般伤了元气?
孩儿在腹中,撑到现在才让皇后娘娘病倒,也算上天开眼了!
赶上马车同楚天擎一说,得知是秦潇当日留给头领的法子,没有半分犹豫,立即吩咐人取枣仁泡茶。
而后趁着天色好,大开车门,又卷起车帘,让夏清姿一边赶路一边晒太阳。
等到夕阳西下,便把窗子封上,免得让她再着了凉风。
不出一个日夜,气息果真顺畅安稳了许多。
楚天擎抱着她,心头一块巨石也落下了三分,手掌抚在她的腹部,忍不住想起秦潇来。
已经过了那么多个日夜,始终没有找到任何下落,看来……
秦潇之死,注定是会成为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