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手下不敢直视魏玠,低着头回。
“公主已经去长公主府了。”
闻言,魏玠反倒淡然了。
她就是这样,一如既往地不听他的。
长公主府。
昭华听魏玠说完那些往事后,便十分钦佩这位皇姑姑。
长公主没有华服加身,自成贵气。
她今日难得没有摆弄那些花草,而是让婢女摆上了棋盘。
“你不是想知道金伯侯府的事吗,陪我下盘棋,赢了我,便给你些线索。”
昭华微笑着应下。
她平时很少下棋,但棋艺不差,甚至能与魏玠这样的高手对弈。
长公主有些轻敌了,几个来回下来,眼看着就要惨败。
不过她很快就能重振旗鼓。
室内寂静,只能听到“嗒嗒”的落子声。
两人皆是眉头紧锁,专心致志的神情。
婢女们站在旁边伺候,也不敢出声打搅。
昭华用了全部实力对阵,精神紧绷着,很受煎熬。
只因,好几次眼看着就能赢了,又被长公主“死里逃生”。
功败垂成的感觉不好受。
几回下来,昭华的心绪随之变得焦躁。
反观对面的长公主。
每次处于危险之中,都是气定神闲的姿态。
就仿佛,她笃定自己定能够突出重围。
这种冷静沉稳,并非装出来麻痹对手的,而是真真正正深入她骨髓的无畏。
长公主捻起一枚棋子。
“听说过‘呆若木鸡’的典故吗。”
昭华的思绪被打断,更显浮躁,“请姑姑赐教。”
长公主迟迟没有落子,随手在棋盘上拂过,宛若在施展障眼法。
“纪子为王养斗鸡,十日、十日又十日,王每次问他‘鸡已乎?’,纪子皆曰‘未也’。
“后来,这斗鸡终于养成了。
“纪子曰:‘望之,似木鸡矣,然异鸡无敢应者,反走矣。’。
“你可知,这是为何?”
昭华略作思索,缓缓回道。
“看着呆,实际上有很强的战斗力,即便不出击,就能令其他的鸡望而生畏,消弭了战心。”
长公主不置可否,只接着说了句。
“不错,修养达到一定境界后,反而能让精神内敛,不张扬、不好斗。”
昭华一听这话,茅塞顿开。
她的注意终于离开棋盘。
“姑姑是想说,人若是不断强调争竞的心思,就容易树敌,造成紧张的局势,增强彼此的仇视。
“反之,若能消除争竞之心,就能让对手产生错误的判断,甚至因未知而产生畏惧。”
就拿这棋局来说,从始至终,她都感受不到姑姑的好胜心。
反倒是她自己,急于为了得到线索而赢,渐渐变得浮躁,棋路越来越乱……
长公主没有给她一个确切的答复,兀自落子。
“继续吧。”
最终,历经一个时辰的“厮杀”,昭华以半子的优势险胜。
“姑姑,承让。”
长公主露出极淡的笑容,按照约定,给她提示。
但这提示只有一个名字——“圣祖皇帝”。
昭华告辞后,长公主便静坐在窗边,眼中浮现出哀愁之色。
嬷嬷收拾好棋盘,劝她:“殿下,您若是难受,便出去走走吧。”
今天是驸马的忌日,殿下心里定是难受极了。
难得那昌平公主能入殿下的眼,能来陪陪也是好的。
……
昭华与阿莱回到公主府后,婢女急忙上前禀告。
“公主,大人已经在里面等着您了。”
昭华进了屋,果然瞧见魏玠。
他穿着靛青色的便服,宽袖窄腰,平添几分风流俊雅。
“今日去哪儿了?”他明知故问。
昭华主动坐过去,示好地向他坦诚。
“长公主要与我说金伯侯府的秘密,我想知道,便去了。
“偷偷去的,父皇不会知道。
“怀安,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她还有些忐忑,却见魏玠非常从容。
“我生气作甚,你自己知道分寸就好。”
再说了,他生气有用么。
昭华以为这是他的真心话,也就如释重负了。
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怕他。
明明想见谁是她的自由。
昭华暂且不想这些,甚是亲昵地拉住他的手。
“那宅子修建的如何了?”
魏玠眼中的晦色一闪而过。
他摩挲着她手背,温声道。
“差不多还有一个月。”
昭华有些惋惜似的,“这么晚吗?”
魏玠看她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我也觉得有些晚,要不,催催?”
昭华并未察觉出他的异样,毫无防备地点头回应。
“嗯,是得催一催。”
……
昭华才走不久,宣仁帝就得知长公主又开始见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