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至,人团圆。
宫中有中秋宴。
但像昭华这种已经嫁人的,自然要在夫家过。
魏玠约昭华晚上一同过节,被她以府中有事为由拒绝了。
他体谅她。
想她身为一府主母,确实忙碌。
然而到了晚上,他安插在侯府的眼线来信,说她出门了,还刻意隐藏了行踪。
魏玠没法不多想。
她拒绝他的邀约,并非府中有事,而是另外有约!
至于她要见谁,魏玠已有怀疑。
为验证猜测,他又派人去宫中探查。
不多时,手下来报。
“大人,九皇子并不在宫中。”
魏玠眼底生寒。
好一个不在宫中!
只怕是宫外佳人有约!
他也想控制住,不去胡乱猜想。
但是,在那千鸩之毒的催化下,他本就翻江倒海的心境越发混乱。
脑海中全是那两人在一起私会的画面。
不禁想象,他们会做什么。
宫中私会都无法满足他们了是么!
魏玠隐忍着,那毒素乱窜,令他双目难以视物,双耳难辨声响。
渐渐的,他的呼吸也变得短促沉重。
陆从非常担心,却也不知如何相劝。
昭华姑娘抛下主子,去见那九皇子,这是不争的事实。
别说主子了,连他都很生气。
如今也想通了,难怪昭华姑娘一直不肯嫁给主子,原来她攀上的是九皇子啊!
可事实上,这根本是他们凭空猜测。
昭华夜间出府,是去见舅舅了。
舅舅孑然一身,无妻无子,如果昭华不来,他这中秋节就是一人独自过,就像他前十几年那样。
好在今年大吉。
外甥女找到了,长姐的病也治好了。
他也不再孤单。
将军府,舅甥二人吃酒谈心,共同思念着母后。
早在昨日,褚思鸿就提前和皇后过了个小中秋。
他还带去了昭华精心准备的礼物。
“娘娘很喜欢,但有家不能回,她也察觉到宫里有麻烦事儿,分别之际,她十分不安。我不知该如何对她说明情况,只能先瞒着。”
昭华的眼神坚定从容。
“舅舅,我今天来,正是想同你商量此事。
“我觉得时机差不多,是该做回我自己了。”
褚思鸿拿着酒杯的手一颤。
“公主这话当真?”
昭华将自己的理由陈述给他听,末了强调说:“只要我们能够保护好母后,是回来,还是继续待在宫外,就交给母后自己抉择吧。”
褚思鸿不无确定地回她。
“娘娘若是知道你还活着,定是要回来的。
“而且,她并不软弱,不是我们的拖累。
“我们是一家人,就应该相互信任扶持。”
昭华郑重地点头,“舅舅说的是。”
但她还是不愿将母后置于危险之中,这才会先安排母后出宫治疗。
如今又要安排母后回宫,老实说,她依旧放心不下。
只怕一个失手,又让那贵妃有机会得逞,再度害了母后。
另一边。
九皇子出宫后,没有带一个侍卫。
他独自来到母妃的陵墓,在此祭拜亡母。
年幼离开故国,母子再见,竟已是阴阳相隔。
他心情沉痛,犹如火烧冰铸。
人间于他,不过是水深火热。
他就是那行尸走肉,躯壳还在,内里早已腐烂生蛆。
或许,从他被送去大漠起,他就已经是埋入黄土的死人了……
“小殿下!”
一道突兀激动的声音,拉回了慕乘风的思绪。
他缓缓回头,只见一个满脸疤痕、佝偻着背的老妇,手里拎着一个竹篮,站在那儿,瞪着那双桎梏在伤疤中的小眼,不可思议又惊喜地望着他。
“您是?”慕乘风面露疑惑。
记忆中,关于此人的印象完全没有。
但她既然称呼他为“小殿下”,如此亲切的称呼,很可能是母妃身边的人。
那老妇盯着他瞧了许久,仿佛在将他和当初那个年幼的孩子做比较。
等到确定他的身份后,她艰难地加快步子,一瘸一拐地朝他挪去。
随后,“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哭嚎。
“殿下……小殿下,真的是您……奴婢盼了您好久,好久啊!若非这个念想,奴婢早已随娘娘去了……奴婢只求能替娘娘再瞧您一眼……”
她哭得那样撕心裂肺,慕乘风赶忙将人扶起来。
“小殿下,您不记得奴婢了吗?”
她慌忙将那乱糟糟的头发分开,把自己的脸露出来,但又想起自己的脸已经毁了,又手忙脚乱地给他展示脖子上挂着的玉牌。
见到那玉牌的刹那,慕乘风才想起,眼前这人,竟是自己的奶娘、母妃的贴身婢女——周嬷嬷。
可是,周嬷嬷比母妃还小几岁,怎会孱弱得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