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鸩是奇毒,百年来都无人制出解药。
谁若能成功,那必定青史留名。
是以,江神医这样激动,无可非议。
可转眼间,他又忧心忡忡起来。
“公主,还未试过药,需要几日才能确定,能否直接给魏大人服用。”
昭华回头看向魏玠。
魏玠也正瞧着她。
两人对视间,有着诸多未尽之言。
能够将解药制出,就已是极大的进展。
白九朝马上参与其中,和江神医一同试药。
他们整天待在那房间里鼓捣着,门外有人把守,平时没人敢去打搅。
江神医特意叮嘱,这几日魏玠要多去药池泡泡。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面发展着。
昭华也满心期盼——魏玠这毒能够解了。
她这几日时常与他待在一起,就是为了让那些官员们不再送来男宠,不再打扰。
如今就连用膳都在一块儿。
晚膳时,宁无绝瞧着他们越来越亲近,笑眯眯地问。
“你们这是和好如初了?”
昭华用筷子的手顿时僵住,下意识看向魏玠。
魏玠笑了笑,“算是吧。”
等他解了毒,他们才能真正在一起。
昭华没有反驳,默认了。
真正确定后,宁无绝十分震惊。
“怎么做到的?公主,您之前不是还坚决不从的吗?还有你,魏淮桉,这种好事儿,你怎么不告诉我?”
宁无绝为他们高兴,多喝了几杯。
但很快又提到实际问题,他眼中含着醉意,含糊不清地说。
“公主,你可知道,他们魏家规矩大得很啊!
“光是给长辈请礼,就得很早起了。
“还有,新妇必须得在公婆身边侍奉一年,哪怕是公主都得……”
众人都没将宁无绝的话听进去。
可这时,魏玠出声了。
“若公主答应,我尚公主。”
几人闻言,皆是一惊。
尤其是陆从。
别人还没有什么反应,陆从先失态了。
他正给宁无绝倒酒,酒洒了一桌,连那酒坛都差点抱不稳。
众人都抬眼朝陆从看去。
陆从的眼神分外复杂,不敢相信地瞧着魏玠。
主子怎么可以尚公主呢!
这是不可能的!
陆从心不在焉,手直抖。
阿莱同样愕然,望向自家公主。
公主,真的会答应吗?
这件事,怎么看都不妥。
昭华此时瞧着魏玠,他方才那话,一点不像在开玩笑,似乎真有这个打算。
但她……
气氛顿时凝固,都不知如何接魏玠那句话。
宁无绝已然醉了,头脑只有一半清醒。
他拍了下桌子,爽快直言。
“好!这很好嘛!反正你们这是修成正果了,小爷高兴,今儿一醉方休!”
这话刚说完,他那点醉意瞬间褪去似的,眼睛一下睁大,“等等,什么?尚,尚公主?!魏淮桉,你认真的?你难道不做相国了?”
这话无疑将气氛弄得更加冷。
忽然,宁无绝的侍卫黑童上前,面无表情地说。
“公子醉了,我扶他回房。”
“走开,我没醉……呃!”宁无绝还哼唧的时候,就被黑童一掌敲晕了,眼冒金星地倒在他肩上。
随着宁无绝的离开,大家自然地跳过这话题。
但陆从仍然思虑很重的样子。
用完晚膳,陆从紧跟着魏玠,在回到别院后,他受不住内心的煎熬,问。
“主子,您真要尚公主?”
魏玠脚步自如,根本不在意陆从的看法。
“是。”
陆从腿发软,后背冷汗直冒。
“可是主子,您是魏家的家主啊!既要毁了和宁家的婚约,还要去尚公主,您会被族中那些长辈……”
突然间,触及主子那淡定的目光,陆从意识到什么。
他越发错愕地瞪大双眼。
“难道,难道你要离开魏家吗?”
魏玠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分外器重地拍了下他的肩头。
“不管将来如何,你的位置都不会变。”
说完,他进屋了。
陆从“咚”的一声跪在石板上。
他眼中含泪,沉重的情绪如洪水漫上,撕心裂肺地喊了声。
“主子三思啊!”
屋内。
魏玠一只手撑在桌上,身体微微佝偻着。
鲜血从他鼻中流出,他的视线也渐渐模糊。
这毒,越发不受控了。
尽管他心绪平稳,还是无法避免。
魏玠强撑着,一步步朝内室走去。
他仿佛能够预见,昭华穿着一身嫁衣,坐在那儿等着他。
在残毒发作时,魏玠攥着心口处的衣料,一只胳膊极力往前够,显得那样不甘心……
他想活下去,很想。
耳边有人在叫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