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宣仁帝允准后,次日一早,昭华便带着魏玠离开皇城,西行前往上尧。
这一路较为顺利。
他们刻意隐藏身份,深入百姓之中,了解民情。
上尧的灾情得到控制,很多地方已经种出粮食来。
即便今年开春后依旧很少有雨水,但因着能够引水灌溉,粮食长势喜人。
到了上尧,就意味着昭华和魏玠要分开了。
启程前夜,昭华依依不舍。
“若是应付不来,需要人手,便只管派人来找我。”
他现在不比曾经,手底下没那么多人听候差遣。
魏玠摇头拒绝。
“你的侍卫,我动不得,惊动了朝廷,便是得不偿失。
“放心,我不会有事。”
陇右的情形如魏玠所料,因为家主之争,魏家的混乱导致整个陇右的混乱。
当地各个大家族结党攀附,不亚于那储君之争,个个都想做“从龙之臣”。
由于先前宁栖梧刻意放出自己夫君还没死的言论,这家主之争才有所缓和。
可即便不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也是暗流涌动,危机四伏。
魏玠刚到上尧,还没回到陇右魏家,魏夫人的亲信就找到了他。
“公子,夫人要见您。”那人身着夜行衣,眼神凌厉冷酷。
昭华心中有不解,抓着魏玠的衣袖,怕他有什么不测。
毕竟,那魏夫人真的不把他当儿子。
魏玠轻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担心。
“看来,我要连夜启程了。”
如此突然,昭华越发舍不得他。
但这一天早晚会来,还不如速战速决。
“记得给我写信。”
魏玠温柔地点头应她,转头便冷着脸对魏夫人的亲信。
“带路!”
……
一路马不停蹄。
上尧城外隐秘的私宅内,母子相见,没有温情,也没有敌意。
魏夫人坐在那儿,神情隐忍悲痛。
她刻意没有看魏玠的脸,就好像那会让她想到什么伤心事。
魏玠对她行了个微礼,没有称呼“母亲”。
魏夫人恍惚回神,眼睛布着淡淡的血丝,应是好几个晚上没歇息好。
她喃喃道。
“你兄长……出事了。”
魏玠脊背僵硬,目光中透露着诧异。
兄长的消息,他最近鲜少收到。
魏夫人抬眼看向他,眉眼间覆着痛色。
“半个月前,他回来了。不是为了家主之位,更不是为了我这个母亲,他是想护着他的妻子……可就在三日前,他身中毒箭,不治……身亡。”
叙述这件事,魏夫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是她最寄予厚望的儿子,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魏玠的目光骤然下沉,拳头不禁握紧了。
竟发生了这种事!
兄长出事,魏玠固然哀恸。
但他很清醒地知道,母亲这个时候找他,定有所求。
果不其然,魏夫人发话了。
“这件事,我暂且瞒下来了。
“魏家那些人尚且不知你兄长已经……所以,为了稳住局面,你得回来,像以前那样,继续假扮你兄长。”
魏玠神色微冷。
“您要我回去,应当还有别的原因。不如一并说了,好让我弄个清楚明白。”
魏夫人素来是沉稳威严的,此刻多了些微柔弱。
她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后,才向魏玠开口。
“你兄长出事时,魏玺与他在一处。两人又争执已久……我瞒得住外面那些人,却瞒不住栖梧。
“那孩子闹得厉害,坚称是魏玺害死他大哥,要告到族长那儿,让魏玺偿命。
“所以,为了不让家主之位落入旁系,也是为了救你弟弟……”
魏玠早已攒够了失望,不再盼望什么。
他的母亲,可以是为了任何人,却不会是为了他。
“直接说,您答应了宁栖梧什么条件。”
魏夫人见他如此公事公办的态度,也不含糊了。
“你暂且假扮你大哥,再从旁支中挑一个机灵的孩子,过继到栖梧名下。她只是想要一个孩子傍身,这是我们魏家欠她的,无可非议。”
魏玠冷笑一声。
“让我与她同吃同住,也无可非议吗?
“您可还记得,我已经成婚,有自己的妻子。
“您这么做,长公主答应吗?”
魏夫人是个果断的人。
她晓得魏玠不会轻易答应,早有准备。
眼下便挑明了。
“我早已在上尧安排人手,长公主的安危在你一念之间……”
此话一出,魏玠眸中戾意顿生。
“你伤她一分,我便伤魏玺十分。”
这便是他的母亲,竟用他妻子的性命相要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