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乡们趴在窗台望去时,不约而同内心都抱有一个想法。
自己也算修练武道近十年,已俱强健银筋之能!
而练筋武者,身躯最是柔韧……
可即使筋骨再柔韧,自己也没敢一下子从茶馆二楼跳到街面上啊?
何况还是大雨倾盆,青石板湿滑的大街……
等两人见着郑择竟是稳稳地踩在茶馆掌柜背上,才意识到自己想多了。
杨乐眼瞅那掌柜给这小子踩烂腰背,身下血流成河,又被雨水冲刷掉,明显是活不成了,他玩味的说出了同乡们此时心中所想。
“嗬!看到了吧。阿择虽然一向冲动了些,但并非没有脑子的莽夫……”
言未毕,他便似有所觉,仰头朝青楼三层看去。
只听暴风雨内,一声微弱的“吱哑”声传来,青楼三层临街的一排房门忽然敞开。
一位让一条刀疤弄瞎了右眼,并且毁坏了脸庞,但依稀可见原本很俊朗的中年人,在一个给酒色掏空了身体、形容清癯的青年与一帮小喽啰的簇拥下,走出门来。
清癯青年迅速往街面上扫看,并没有将踩着掌柜尸体的郑择放在眼里,目光一瞬,落在茶馆二层的杨乐身上,他面色大变,低吼道:“平爷!是杨乐那该死的。”
“稍安勿躁!小蒋。先探探他这次来城西带了多少人?”刀疤俊朗中年举手制止蒋出,盯着对面杨乐的目光充满深深忌惮。
李平永远忘不了,是谁让自己瞎眼毁容的?
就是杨乐!
九年前,这人刚来德阳,就到处拜码头,向各大帮派挑战,想拥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但谈何容易呢。
城东乃府衙重地,任何帮派都无法插足,洛帮、湖帮及蜀帮,又以城西、城南和城北互为鼎足之势。
杨乐挑尽三帮七大代表,才终于获得前总捕头蒋经纬点头,在东码头有了个安身立命的跟脚。
李平这半边脸,便是九年前代表洛帮应战杨乐,被对方一个反手,用自己最得意的大刀所劈伤。
以致于他现在每逢打雷、刮风下雨的,这道疤都会搐痛,见着杨乐更会倍感心悸,更有要除之而后快的念头。
收回神,李平就见身边蒋出点头要去打探消息,却忽然身形一滞,又像是被什么给击中般,左膝一弯,便要栽倒下去。
好在蒋出也非庸常之辈,猛地挺身站稳,又扭头恨恨望向杨乐。李平循着他的目光,就注意到杨乐正在把玩着手上几颗花生米。
李平眼角一跳,感觉杨乐好像更厉害了。
居然只凭一颗花生米,就制约住了蒋出……
他不信邪,想要再试探一番,作势转身要回屋里去,肩头立刻让一颗花生米轻轻打了下。
这瞬间,自己竟没有察觉到,杨乐是怎么动手的?
如若对方放的是真正的暗器的话,那自己这些人岂非死得不明不白。
不对……
李平心念电转,旋即反应过来。
要是杨乐能把暗器扔的同样神不知鬼不觉,那对方早就这么干了!
而不是扔花生米虚张声势……
李平是聪明的,他当场明白,杨乐这么做是为了要制约住自己,或许更是忌惮畅春楼里的机关和埋伏。
这足以证明,杨乐今天带来的人不多!
再仔细一琢磨,李平更清楚了,对方今天玩的是哪一出。
杨乐带领的夏帮,窝居在东安码头那点犄角旮旯,原本就是处处受限,人手不足,产业也只得脚夫这一行当。
他想要再争城西地盘,又要防范官面上的人和其余帮派头目注意,便只能选择这么个天气,带一点点人行动。
可就这几个阿猫阿狗的,还直接找上我和小蒋,又能顶什么用呢?
李平念及此,不由将目光投向这暴风雨下,街面上那体格魁梧的年青小伙身上。
见郑择由那掌柜尸身上下来,毫不犹豫大步往这青楼正门里走,他更感到纳闷。
但李平同时也稍稍觉得心安,迎着杨乐的目光,挑衅地扬起下巴道:“我不怕你……”
杨乐不知李平心中所想,却多少能猜出个六七成,他也没回应,面上表情更未有些微变化。
畅春楼楼里楼外的人,早已因郑择将茶馆掌柜由二层砸下来,而吓得个个胆战心惊,噤若寒蝉。
这会见他步步逼近,妓女、龟公尽皆被当场吓得瘫软在地或逃进楼里,众多打手们则颤抖着抽出砍刀,严阵以待。
郑择视若无睹,正要迈过门槛,便听身后的雨幕内传来杨乐关切的呼唤:“喂!阿择。当心点,别玩得太过火啦……”
“放心!哥。我保证全须全尾的出来!”他头也不回,哈哈大笑的应和道,忽然心血来潮,穿着草鞋的左脚朝前踢了下。
伴随“咯噔”一声爆响,看着就异常厚实的整条木门槛,便给当场踢个稀巴烂,有的人被吓得发出惊叫,手中砍刀“咣当”掉落在地。
目光一瞥,郑择走上两步,为之歉意地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正打算弯腰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