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片刻,冯栩才开口道:“是,我是蓟县人。”
“十余年前,定州蓟县正是第一批爆发大规模少女失踪案的州县之一,而当初怀疑你,我正好就查过你的户籍籍贯。”
冯栩深吸了一口气: “大人究竟想说什么?”
“蓟县飞马镇,十年前失踪的少女中,有一姓冯的女子。冯都尉,你不会不认识吧?”
“没错,那就是我家小妹,那时她才二十岁啊。”冯栩的眼中开始透出仇恨的目光。
“其实我一直觉得奇怪,虽然我很早就怀疑你了,但你似乎一直都未做出任何实质性的破坏举动,甚至还很配合我,我让你去查什么你就查什么,甚至帮我查出各地积压的少女失踪案时,也没想过任何瞒报或是遮掩?”
“这让我一度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猜疑你猜错了。直到在西市之中,你放走了酒肆的老板娘。”
“这件事让我确定了你是内应。但当我之后腾出手再去梳理当时的情形,又讯问老板娘他们,我才发现了新的疑点。为何跑掉的偏偏只有老板娘一个?”
“我翻来覆去地想,最终只有一个合理的答案。那就是你有意为之,因为你清楚他们的价值,那个酒肆老板娘根本就无足轻重,反倒是许长钧的那个徒弟小柄有些价值,所以你故意放走了老板娘却留下了小柄,这样你既能交差,又能给我们留下足够的线索。”
“此外,我故意将西市栖凤阁等歹人据点泄露给你,让你有机会去通风报信,你竟然一丝怀疑都没有,直接派人就去了,丝毫不担心是圈套,这可完全不符合一个在官场上混迹多年,而且以干吏著称的老油条的表现啊。倒像是在故意配合我。”
“我准备的后手都没用上,这让我不由得更怀疑你是不是已经看穿了我的计谋?”
听着吴青云字字珠玑的分析,方才情绪有些狂躁的冯栩又渐渐平静了下来。
顿了顿,吴青云继续道:“当然,以上全是我的推测,没有任何实证。真正让我确信的,是案发之后,你被下了大狱,有人将一大叠的罪证送到了京兆尹府,其中绝大部分都同你有关,当然也牵扯了其他的不少官员。”
“我想,那个送信者,是你的人吧?”
吴青云盯着冯栩,但冯栩既没肯定,也没否定。
“因为只有你自己,才能对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情都了如指掌。而你这么做,是为了借我们的势,将你所知的牵扯少女失踪案的官员全都一网打尽,没有一条漏网之鱼。”
“我说得对否,冯都尉?”
冯栩依旧是不吭声。
“而且我还查到,这数年以来,先后有人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乃至尚书省密送了关于检举此案的书信。可惜,裕王的势力实在通天,这些书信,无一例外,全被他截获了,未能上达天听。”
“当然,你也很聪明,同时又很小心。凭着这些密信,裕王猜到了他身边有鬼,却始终未能查到你的头上。”
“冯都尉,那个替你送信的人,我们已经抓住了,还没来得及审,你要不要先见上一见?”
冯栩缓缓地摇了摇头:“不必难为他了。他不过是收了我的银子,替我跑腿的。吴大人,你说的我全认了,但我还是不明白,你费了这么多口舌,究竟要做什么?”
吴青云笑了笑:“我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窥探之心过剩,总想看清每个人的底细和来历。你身上有那么多秘密,当然值得我好好下一番功夫了。”
“那大人窥探到了什么?”既然已经开口,冯栩也不再装深沉,单刀直入地问道。
“自然是你的经历。”吴青云顿了顿道:“令妹出事之时,你应该还在边军中任职,等你听到消息赶回家中,试图查清此事,却发现遇到的阻力超乎想象。”
“你很快意识到,凭你的官阶根本无法为你妹妹伸冤,更别提找回她。于是你想出人头地,想升官,去哪?最好的选择自然是玄都。”
“于是乎,你绞尽脑汁,耗尽心血,走遍了关系,终于成功调进了玄都。但结果是,在玄都混迹多年,你却依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都尉,混吃等死足以,但要复仇,无异于痴人说梦。”
“更讽刺的是,你在京兆尹府拼命破案,没有得到升迁,却反而让你的仇人看上了你的才能。你曾经抗拒过,但根本没用,要么死,要么跟他们合作。你想复仇,你就得活着,你没得选。”
“于是乎,你想着不如潜藏在他们当中,暗中搜集罪证,反而有揭发他们的可能。可结果,更令你绝望了,这么多年,搜集的罪证早已足够,却无一家府衙肯帮你。”
“你心中愤懑,却无计可施,正当此时,玄都观案发,你碰上了我。更重要的是,你在配合我探案的过程中,慢慢发现似乎又另一股势力正在推动着案情前进,毫无疑问,他们的目标是裕王,这与你不谋而合,你终于看到了希望。”
“于是你明面上仍然为裕王效力,暗地里却想法设法地将各种信息透露给我。我说得可对?”
“对,对极了,尤其是我的生平,几乎像是站在我身边旁观了我的一生。”冯栩闭上了双眼,似在回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