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好一会儿,吴青云才开口道:“我理解你的愤怒,但那些被你残害的街邻,同你死去的家人一样无辜,无力向仇人复仇,却把对仇人的仇恨,宣泄到他们身上,法理难容,天理更难容。”
“王复离,不是你有家仇在身,就举世都要宽宥你,让着你的。”
“呵。我让你们宽宥了吗?我只想苟延残喘,了却残生,只要你们像忽视一只虫子一般将我忽视过去就好了,可你们偏偏不肯。”
“这就是你杀何大拿的理由?”
“没错。”王复离点了点头:“他是盐商大老爷,如果他纠缠不休,事后追查,我的身份家世根本就经不起查,一准会露馅。”
“我也不想惹麻烦,我过了几十年安生日子了,只要他肯息事宁人,我不在乎去乞求他。他毕竟有些背景,和我那些穷困潦倒的邻居不同,杀了他,还是有些麻烦的。”
“欺软怕硬。”李流云冷冷道。
“可惜的是,何大拿这个人,平日里蛮横惯了,压根就不见你,对否?”吴青云替他补充道。
“一点不错,我拉下脸去找了他两三回,他都避而不见,他那些家丁还对我大加羞辱。”
“那最后你是怎么见到他的?”
“我将身上所有的银钱都给了何大拿手下的家丁,求他帮我递了一张字条和一坛酒。大人,你不知道吧,何大拿就是柴桑人。”
“那你想错了。我不仅知道,而且我还知道你字条上写的是什么。”
“是什么?”
“想要逼人就范,无非就是威逼和利诱两个可能,而你给何大拿送礼,自然不可能是威逼,只能是利诱了。”
“这艘船如今在扬州域内,船上的客人自然不乏出身柴桑之人,我从船老大那里知晓了何大拿的籍贯,又去找船上柴桑籍的客人聊了聊,他们自然而然地便向我提起了柴桑的一个传说。”
“我想,你字条上的内容不外乎就是有关这个传说的内容。所以那坛柴桑酒也是必要的,因为它可以证明你所言不虚。更有甚者,我敢大胆猜测,这个传说,就是当年铁雨梨花门被灭门的原因。”
听到吴青云天马行空的话语,在场众人都有些呆愣,只有王复离若有所思地良久不语。
“好,好,你还真是个神仙。神得让老夫怀疑你当时是不是在场目睹了我与何大拿的会面。”
王复离终于再度开口,但语气中却充满了不可思议。
“吹捧就不必了,猜测终归是猜测,猜得再准也会有偏差,还是你来说说那些本官猜不到的事吧。”
“好,吴大人你说得一点不错,老夫正是用一个传说诱出了何大拿,那就是燕哀帝的传说。”
“相传前朝末年,义军四起,末代君王燕哀帝,在西京长安也站不住脚了,一路南逃,来到了江南之地。最终穷途末路,被手下的叛将勒死在了江陵行宫之中。”
“本官还是读过史书的,就不劳您老人家给我讲史了,还是说说我不知道的吧。”吴青云面无表情道。
“大人太心急了。老夫马上就要说到了重点了。当时我大玄已经立国,会同各路义军,对哀帝穷追不舍,按道理说,哀帝此时应当是疲于奔命才是,在各地都应该只是浅浅落个脚,转瞬即走。”
“事实上,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唯独在一个地方有了例外。”
“柴桑县?”李流云语带疑惑。
“不错。燕哀帝足足在在柴桑县停留了三天三夜。”
“这都是没影的事。”吴青云摇了摇头表示不信:“柴桑县并不大,若他真在柴桑留下了什么东西,怕是也早已被紧随而来的义军给翻出来了。可史书上并无此记载。”
“呵呵。大人天真了不是,若是前朝宝藏的传说为假,那铁雨梨花门为何被灭门?”
吴青云闻言一滞,眉头紧锁起来。
“让我来告诉大人吧。”王复离语气中竟然带上了几分得意。
“当年燕哀帝自知大势已去,在宗室元老和心腹重臣的建议下,在柴桑县埋下了一笔巨额财宝,以资后人复国之用。”
“跟在哀帝屁股后面的义军,包括咱大玄,不是没找过,几乎是将整座县城翻了个底朝天,可却一无所获。所以当时也有很多人如大人您这般怀疑,怀疑这个传言会不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铁雨梨花门的老门主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直到偶然间他得到一份藏宝图。”
“藏宝图?”吴青云有些发愣。
“没错。当年哀帝为了保护这批财宝的安全,不仅留下了一批宗室子弟和青壮军士隐姓埋名,在柴桑县中守护。”
“还特制了一张藏宝图,并将藏宝图一分为四,分别交由自己的子嗣,守护之人,心腹亲信,托孤大臣保管。铁雨梨花门偶然所得的,便是其中的一份。”
“老门主也是从那时起,才相信了前朝遗藏的存在,并派出大批人手,四处搜罗剩余的三份藏宝图。”
“皇天不负苦心人,又一份藏宝图落入了铁雨梨花门的手中。但也正是由于如此大张旗鼓地搜寻,灾祸也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