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黑马会护法供述,他们当年得知你师傅藏身王家,是源自一封密信,这两张纸,就是那名护法的供词和那封密信。”
接过信纸的王复离顿时就愣在了原地,嘴里还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案发之后,官府比对了王府上下所有的笔迹,结果想必你也能猜到了,只有一人与之吻合。而你师傅的笔迹,想必你也是认得的。”
“笔迹是可以仿冒的。”王复离嘴上还在硬撑着,但额头上已经冒出冷汗,身子不住地颤抖起来:“何况为什么,为什么啊?师傅视我为亲传弟子,对我关怀备至,他有什么理由害我啊?”
“他当然有理由。”吴青云深深地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忘记了他对你好的前提是什么?”
“他传你武功,教你谋略,甚至还赠你家财,他图的是什么?图的是你所学有成,能够替他复仇。可你呢?”
“你发了财之后,一头扎进了温柔乡,一心只想享受安逸富庶的生活,这叫他如何不恼?恼怒之后呢?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那就是让你也背负起血海深仇,这样你不仅不能耽于享乐,而且还会彻底恨上黑马会,这时候你们的仇恨才是完全一致的。”
“至于为什么他把自己的命也送在了王府中,我想有两个原因,一是如果他活下来了,你恐怕早就猜疑上他了;二是他对害死你一家人的确有愧,难以说服自己,苟活在世上。”
“你别说了,别说了!闭嘴,闭嘴啊!”王复离一个垂暮老人此时居然像个稚童一般,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然后掩面痛哭起来。
吴青云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从王复离手中抽回了纸张,站起身子来,他今日专程前来告诉王复离这些话,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想让他知道,这些年来,横死在他手中的那些街邻,真的很无辜。
临出牢门的那一刻,背对着王复离,吴青云还是多说了一句:“对王颖姑娘和焦洪的搜索还在继续,只要一日没见到尸首,就还有希望,你也不要绝望才好。”
原地站了一会儿,吴青云也没听到回应,以王复离此刻的状态,恐怕根本听不清话了。
“多加人手,好好看着他,别让他死在这牢房里。”锁上牢门,吴青云对着匆匆跑来的牢头叮嘱道。
牢头赶忙点头:“大人您放心,小人这就排三班岗,全天盯着他,不会有半点意外的,您放心。”
牢头看了一眼吴青云,又看了一眼牢房里又喊又叫的王复离,心底却在发怵。
“刚才不还好好的吗?这大人到底说了什么,才这么一会儿,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疯了?”
当然,这话牢头也只敢在心里捣鼓捣鼓,是决然不敢说出口。
扬州狱门前,李流云等人正在等候。看到吴青云出来,李流云开口道:“都跟他说了?”
吴青云没有作声,只是点了点头。
“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老先生他这么大年纪了,能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吗?”陈盈儿小声道。
“那也没办法,我不能让他到死都认为自己杀害那么多无辜之人是正确的。”吴青云摇了摇头:“这样对那些无辜枉死之人也不公平。”
众人皆是点头,虞新柔问道:“那我们今日便离开扬州吗?”
吴青云点了点头:“嗯,吴锋已经在码头上约好了船只,我等去同刺史大人告个别就可以出发了。”
闻听吴青云等人要离开,刺史杨达自是好一番盛情挽留,被婉言谢绝后,还与两淮盐铁转运使何亮一起,亲自将吴青云一行人送到了船上。
临开船之际,吴青云特意让李流云去叮嘱了一番杨刺史,让他好生看管王复离,不要让他在牢里死于非命,还隐晦地提示了他要特别小心何亮派人去报复。
没办法,让李流云这个贵公子去说,肯定比吴青云这个一穷二白的六品小官自己去说,有分量得多。
“开船。”
伴随着船老大的一声吆喝,船工们解缆开船,岸上的杨刺史等人奋力地挥着手,与吴青云一行道别,吴青云几个自然也要挥手回应,虞新柔一边挥手,一边发问道:
“吴大人,接下来我们是往哪走?”
“我们走邗沟渠,大约五日,便可抵达越州,从越州我们便转入内河道,直奔湖州了。”
“那便好,新柔是担心大人的行程被耽误了。”虞新柔轻声道。
“多谢新柔小姐挂心,时间绝对是绰绰有余的。”吴青云揉了揉眉心,笑道:“这段时日,大家也是真的累了,这几日就在船上好好歇息,等到了湖州,我请大家吃大闸蟹。”
“好。”众人都是欢呼一声。
这段时间众人确实都是身心俱疲了,前一段航程出了那么多事情,抵达扬州后,说是游览,其实就是吃了杨刺史一顿接风宴,去街上逛了两圈。
其余时间众人都在各忙各的,吴青云几人在忙着查王家灭门案,虞新柔忙着在给吴青云临摹那几份藏宝图,其实都没好好休息,如今再度回到船上,看到开阔奔流的水面,众人的心,终于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日,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