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华握拳锤击着手掌心,假装胡宗宪的劝诫之言让其醍醐灌顶,他便朝着胡宗宪和徐渭他们的面微微一笑,嘴角略微撅扬,缓缓地来到了檀香紫檀案桌子旁,掀开了一沓书籍卷典上的封面,扫视了一下,从嘴巴内微微地呼出了一口热气,稍稍地抬起头来,眉目紧皱地看向他们,说道:“案桌上的一沓沓书籍卷典均标志着一张有关于倭寇每次迁徙的地图,胡堂大人你可以按照每张地图所标注的位置,将被倭寇掳走后私藏起来的赃款,你们要想方设法地找出来尽数充公,否则如果不及时充公的话,朝廷估计会降下贪图赃款之罪于你们,届时,赵某也救不了你们啊,你们最好是完成这一项小小的任务,方能解忧呀。”
一缕缕霞光透过窗棂进入房屋内,照耀在了一具具案桌椅子上,与此同时,一圈圈霞晕在赵文华的身上颤动起来,散发着夺目争辉的色彩。
赵文华在平湖县衙胡部堂内与胡宗宪和徐渭俩人阐论了几个时辰仍未停歇。惟独徐渭被赵文华的种种说辞听得头晕眼花,直冒金星,没必要的流辞继续流下去也让徐渭觉得此言腻歪了,更觉得这个人别有用心。
胡宗宪抖了几遍袍袖,胸膛鼓起,装作一副严肃的样子,激越高亢地说道:“赵大人,请你放心为好,咱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倭寇缴获来的赃款悉数抢回,不知赵大人可还满意呀?”
赵文华循步回到了原地,蹙起浓厚的眉眸,扫望了徐文长一眼后,眼光落在了胡宗宪的面上,伸出袖袍里的手抚摸着胡宗宪的肩膀,淡说道:“胡堂大人所言赵某听见了,甚是满意。虽然胡堂大人拒绝了赵某人暂且在这里督察协助你们处理事务的机会,但是吧,赵某也时刻关注你们所办之事的进度,如果碰到什么迟迟解决不下来的问题或麻烦,胡堂大人你可以提前通知赵某人啊!”
胡宗宪听到赵文华这一苛刻的要求后,心里也泛起了无尽的波澜,不知道究竟该听谁的话,他即便知道是严嵩最信任的学生之一,可也知道官场上的纷争,不是一场小孩过家家的游戏啊,满是尔虞我诈,攀炎附势的景象,如果在这世道上不耍任何手段,迟早会有人前来算计和谋害。胡宗宪每次想到这儿,心中涌现出来一股股寒意包裹在身旁,可是纵然如此,他也不能轻易地暴露自身的真实用意,只能不违和地对赵文华说道:“哈哈哈,赵大人请你放心,如果咱们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本胡堂自会邀请赵大人的鼎力相助的!”
“胡堂大人就这么一言为定吧,天不早了,那赵某也就告辞了。”赵文华说完,他便跨出了门槛,走出了衙门,回到了他自己的府上。
赵文华的影子婆娑,逐渐远去,胡宗宪和徐渭的心才微微地沉了下来,他们呼出来几口冰冷之气。
徐渭缓缓地朝胡宗宪面前走去,嘴巴不停地嘟嚷着着,想要说什么话。胡宗宪见状,他知道徐渭想要跟他说什么,便用手“嘘” 地一声,示意徐渭与其一同来到堂内最隐晦之地,也就是他们密谋的通道,他们一旦有重大要事就会秘密进行商榷的。
他们来到了秘密通道走廊西侧的房室内,各自坐在凳子上,徐渭拿起扇子,不禁地问道:“胡部堂,咱们要不要听取赵文华的意见啊?”
胡宗宪捋顺胡子,回道:“文长啊,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嘛,‘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咱们要做的就是图咱们有利的东西,至于其它的,文长你就把它认为皆是虚妄罢了,对咱们也并无大用。”
“胡部堂,你所言确实有理呀,徐某不由得佩服胡部堂的谋略啊。”
“不不不,这不是谋略,而是灵机应变。”胡宗宪说道:“赵文华之所以被派遣过来,本胡堂猜测有二,一则就是赵文华所说的前来督察我方与以徐海为主的倭寇头目所达成的归降条款之事,对此,严阁老无疑是不相信我方会有这个实力去谈和敌方,吩咐赵文华前来就是这个目的;二则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牵制住咱们,与咱们抢功勋名禄呀。我知道徐幕僚心里想问什么,可以实话的告诉你吧,在权利与金钱面前,并无朋友,哪怕是自己身边最亲近之人,都会做出有悖于人性之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徐幕僚啊,我这样说不是为了离间咱们的关系,而是为了能够警醒你,一定不要轻信身边之人的谗言,同时也包括我。更何况,我对赵文华的所言所举并不完全相信,即便是对我最好的严阁老,我也同样在提防着。同时,在这官场中,为何还存在以权谋私的现象呢,而且迄今为止,这种现象还会频繁发生过,文长啊,你作为我身边的谋士对于官场间的明争暗斗之事或许比我这个当浙江总督的懂得的这些道理还要多得多吧!?”
徐渭听到胡宗宪的这番论述,难免有些不大好意思,羞怯地回道:“在下哪敢顶撞胡部堂,再说了,道理归道理,为人处世还是要处的,咱们不要为了一点儿私欲就不与他人来往,这是不好的,胡部堂你能听进去我所说的话,到底有没有呀?”
胡宗宪仍不知疲倦地说道:“文长啊,本胡堂知道你非常关心我,我呢,也能够为此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不过,话呢也终归是话,咱们还是要解决当务之急为何呀?”
“胡堂大人,你说的没错,咱们‘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徐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