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厉声道,“愚不可及。”
乐平长公主道,“母后,我才是您自小养在身边的女儿,难道我还比不上一个未过门的太子妃!难道您的心竟真的偏到如此地步?”
“这么多年,您真的有当我是亲生女儿吗!”
太后恨铁不成钢,同时也透出浓浓的失望,“哀家要是真的偏心,你现在就该在诏狱,在北镇抚司!”
“你可知,宸儿已经对你起了杀心,若非哀家一力拦下,你如今已经是白尸一具,被扔于乱葬岗,让野狗啃噬!”
乐平长公主身子一颤,脸上的镇定被撕开一条裂缝,语气染上惊慌之色。
她颤声道,“他不敢!我是他的姑母,太子怎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杀自己的长辈,他不敢的……”
“你现在知道自己的长辈,你害宁丫头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是长辈!”
太后冷冷地看着她,“既然你觉得哀家并未将你当成亲生女儿,那你在宸儿眼中算哪门子的长辈!”
“你勾结异族已是重罪,更触了宸儿的逆鳞,此番,就算皇帝来,也保不住你!”
乐平长公主背后涌起刺骨的寒意,陡然瘫倒在地。
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猛地扑倒在太后脚下,“母后,您不能眼睁睁看着太子杀了我!您答应过我母妃,会护我终身平安的,您亲口答应过的啊!”
太后还是皇后之时,同乐平长公主的生母徐妃交好,徐妃更是替皇后挡灾而死。
所以太后将乐平长公主从小养在膝下,更是承诺过让她嫁给真心喜欢的夫婿,护她终身平安。
太后闭了闭眼,“哀家早就说过,船到江心补漏迟……我会让宸儿留你一条命,但仅限于此。”
“今日过后,盛京再无乐平长公主,瑾仪我会亲自教养,你去灵鹫寺忏悔余生,至死不得出。”
太后声音中透着不容质疑的威严,“你生母那里,哀家自会去说,你也要为自己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恰如方贞淑。”
当初,就是贞贵妃给皇后下毒,才连累了徐妃命丧黄泉。
话音刚落,桂嬷嬷就端着托盘走到乐平长公主身边,“公主殿下,请。”
乐平长公主瘫坐在地,一动不动。
太后道,“这不是致命毒药,但是也会让你今后聋哑,再无犯错的可能。”
乐平长公主头垂下。
好半晌,她才低低地道,“母后,我从小便养在您膝下,是最受宠的公主……如今只是犯了点微不足道的错,您要我后半辈子聋哑度日,可曾为女儿考虑过半分!”
“瑾仪自小丧父,如今您又让她丧母,她尚年幼,今后若是嫁人,无母族帮衬,在夫家该如何活下去?您可曾为她考虑过半分?”
太后指尖微颤,最终也只是背过身去。
“哀家会让皇帝许瑾仪公主尊位,若无大错,必会一生荣华……”
乐平长公主听到这里,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她直起身子对太后行了个俯拜大礼,声音平静而坚定。
“谢母后恩典!”
现场静了片刻。
“不过,您若要我余生都成为痴聋哑妇,恕儿臣不能如愿!”
乐平长公主猛地起身,直直地看向殿内的盘龙柱,眸底闪过一抹疯狂,然后以一种决绝的姿态,直直撞了上去。
“砰”的一声巨响,桂嬷嬷惊叫一声,“公主!”
太后瞳孔微缩,乐平长公主躺在地上,鲜血从她的额头汩汩流出,染红了衣裙和地面。
生机一寸寸抽离,她却笑得无比肆意。
“母后,我才不要变得聋哑,更不会去灵鹫寺孤苦余生,儿臣到死都是尊贵的长公主!我要您予我厚葬,护瑾仪安稳余生,您失了母妃之诺,再不能……”
话音渐渐弱了下去。
桂嬷嬷小心翼翼走到太后身边,低声道,“太后,长公主殿下……殁了。”
太后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好一会儿,她才闭了闭眼,“罢了。”
罢了。
……
消息传到太子府时,谢昶宸面色未改半分。
“便宜她了。”
要是让他来处置,绝不会有让她自裁的机会。
严忠道,“殿下,瑾仪郡主乍闻此事,已经卧床不起……”
对外,太后还是全了乐平长公主的颜面,只说是突发恶疾,回天乏术,许她厚葬。
谢昶宸专注看着手中的册子,淡淡道,“请太医去看看,让她节哀。”
“……是,太后已经拨了御医过去。”
严忠有些犹豫,“殿下,近来瑾仪郡主同大人交好,若是郡主知晓其中内情,可会同大人产生龃龉?”
虽然是长公主的错,但毕竟是生身母亲,若郡主全部怪到大人身上,甚至与大人反目成仇,那就不好了。
大人在盛京好友不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就让她永远不知道。”
谢昶宸抬起头,“也别让阿宁知道……事情办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