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下人抬着棺椁,将贾敬遗体用冰块镇着,外头裹上棉被保温,抬进棺材里,装上马车一路运回长安城内宁国府。
府上虽是在修园子,可家里遇了白事,自是要暂时停工,总不能让贾敬在雅林居停灵。
待秦可卿与惜春三人返回宁国府后,贾家众人已然在此等候。
灵堂便设在了宁国府正殿,已然布置完毕。
旁边偏殿之中,贾家众人皆在于此,正中贾母神色黯然。
年纪大了,这般生老病死最是能让她触动。
想想贾敬年纪还比她小上了许多,如今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何不让她唏嘘。
秦可卿回来后,将贾敬死因一概道出,贾母长叹不已,便勉强打起精神让她回房休息。
民间素有“媳妇不上公公坟,守孝不登新妇门”的俗语,更何况秦可卿还怀着孩子。
能让她去玄真观调查死因,只在于家中确实没有能镇得住场的男子,否则贾母不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前去。
而今事情已经查明,她必须要离得远些。
贾瓒此时虽是不在,可还有贾蓉这个孙子在,如抬棺守夜等礼仪自有他来出面。
其余的物品采买之类的杂活,有贾母在,也用不着秦可卿去操心,她只需在内堂招待好前来送行的亲友家眷即可。
秦可卿也知道这些,便独自前往东西荣庆堂歇息,其余人留下来商讨葬礼事项。
翌日一早,得了消息的贾家老亲、朝中官员、四王八公等勋贵或家主亲自上门,或遣嫡系子孙前来祭拜。
另有贾家在京城的众偏房也都一同前来,场面甚是宏大。
贾敬这个人,当年官做的并不大,能有这般场面,有三分之一是看在他是贾家上任家主的份上,剩下三分之二,便是看在贾瓒的面子。
正在贾家办着葬礼之时,方才起床没多久的永安帝也收到了信。
御书房中,永安帝捧着锦衣府送来的消息,陷入一阵沉默。
唯有捧着奏折、微微颤抖的手,表明了他心中的不平静。
良久,他带着丝惆怅的喃喃道:“他死了,人现下在哪,便更无从知晓。”
在旁服侍的李进忠闻言,脑袋略微的低了些。
他自是明白永安帝这是什么意思。
当年怀德太子死后,迟迟寻不到孩子的踪迹,各方都认为是有人将孩子秘密带了出来。
其中嫌疑最大的,莫过于是当时的太子洗马贾敬。
在这件事上,没什么道理可讲,他有这个嫌疑,哪怕是贾代善与贾代化也保不住他。
在事发后三天,他便被内厂抓了回来。
只是任由内厂对他如何严刑拷打、百般折磨,他均是一口咬定,自己当晚就在家中,未曾出去过半步。
加上后续内厂与锦衣府的种种证据表明,他当时确实是在家里没出去过。
身为宁国府下代承爵人,内厂将他带回来已经引起了不少的不满,他们也不敢做的太过分,最终只得勉强将贾敬给送了回来。
在那之后,贾敬便去了玄真观出家修道。
这些年来,他是身上的嫌疑始终都未能完全洗脱,便在这不清不明之中,内厂和锦衣府派了不少人将他完全监视起来,就等着哪天他能露出破绽。
这一监视,就是二十年。
期间不论是锦衣府还是内厂,都没有发现贾敬的任何异常之处。
依照李进忠的意思,贾敬可能真的是冤枉的。
他着实不相信,天底下有人真的可以毫无破绽的一装就是二十年。
只是看现下永安帝这意思,依旧是在怀疑贾敬。
御书房中,永安帝感慨一声,又沉默良久,便朝李进忠道:
“拟旨,贾敬虽白衣未有功于国,然念其祖之功,教以贾瓒卓绝大功之子,追赐二品之职,命光禄寺按上例赐祭,钦此。”
虽然内心恨不得将贾敬给碎尸万段,来发泄心中找不到儿子的怨气,可毕竟他是贾瓒亲爹,多少还是要给些面子的。
“是……”,李进忠记下圣旨,着人送往御书台润色。
下了圣旨后,永安帝便将此事抛在了一边,继续批阅奏折。
忽的,他想起了一事,朝李进忠问道:“贾瓒领兵去了西疆,现下西郊大营整训北伐军的是何人?”
李进忠奇怪的道:“回陛下,宁国公已将此事全权交由了高顺将军,为此还上了折子……”
折子永安帝都已经看过了,另外此事也是他同意的,为何转眼便忘了?
“是吗?”,永安帝揉揉自己有些发晕的脑袋,仔细回想。
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呵呵呵,整日忙得,记性都变差了”,永安帝无奈的苦笑。
李进忠见他这般,心中多少有些不安,小心的问道:“陛下,不如宣太医前来,为陛下调理诊治一番?”
“此种小事,何须放在心上,不必耽误时间”,永安帝摇摇头,继续拿起朱笔批阅奏折。
李进忠无奈,只得压下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