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的说,只是江南的粮食,便养活了半个天下。
这样的地方,竟然会爆发饥荒,着实荒诞无比。
而且这帮盐商竟是不再满足于贩盐的利润,还要往外行走私之举。
大梁禁海,除了少数几个港口与外界连通,是绝对不允许有私人的货船出海的。
更令人震惊的是,江南的饥荒,贾瓒在朝中是闻所未闻。
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提到过此事。
这些人,已然形成了一个组织严密的利益共同体,将整个江南把持的密不透风,简直将江南当成了自己的后花园一般。
贾瓒的脸色逐渐凝重。
能将消息控制的如此严密,这些盐商的能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能做到这等地步,他们背后没有人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且与晋商不同,盐商幕后之人,绝对是一个手眼通天的大佬。
这样的人,放眼整个朝廷,贾瓒只能想到一个。
太上皇!
天下间除了太上皇,没有任何人能有如此手腕。
便是掌权十余年的内阁首辅庞弘也不行。
实际上,庞弘看上去权倾朝野威风至极,可谁不知道,他不过是太上皇推出来的傀儡罢了。
庞弘一系,又或者说江南一党,真正在背后把控的,是远在大明宫,明面上已经归隐了的太上皇。
贾瓒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蹙眉沉思。
皇帝要动江南盐商,这才让他平灭西南之后转道江南。
太上皇是绝对不会坐视永安帝将江南拿下,两方必然会有一番龙争虎斗。
到时候他身为永安帝手中最大的底牌,势必会迎来太上皇的极力打压。
倒是未想到,西南不过是此行的开胃小菜,真正的难点,竟然是原本并不放在心上的江南。
想及此处,贾瓒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望见他的表情似乎不大对,林如海奇道:“则璞何以面露难色?”
“呵呵呵”,贾瓒笑道:“陛下命我不日南下西南平叛,然后,转道江南。”
林如海在官场沉浮几十年,自然也明白永安帝让贾瓒去江南的用意。
“这……”,他先是一愣,然后面露沉思之态。
良久,幽幽道:“则璞,不若老夫入宫奏报之际,将江南状况讲的严重一些,好上陛下知难而退。”
“一旦你率军入了江南,性质便大不相同,你与贾家都会遭受池鱼之灾。”
贾瓒缓缓摇头:“姑父不知陛下脾性,他对贪官污吏向来深恶痛绝,姑父若是再添油加醋一番,陛下不仅不会退缩,反而还会变本加厉。”
“可这……”,林如海正要开口,又将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
无奈的一拍桌子,愤恨道:“时局昏暗,竟是令我等想有一番作为之人,还要瞻前顾后,受人打压。”
贾瓒望了他一眼,轻笑了下,拿起茶壶给他倒上一杯,道:“姑父稍安勿躁,不必多虑,须知,邪……绝对不会胜正。”
“江南一事,箭在弦上,已然不能撤回,陛下宣姑父入京,想必就是为了要弄清楚江南底细,好寻一合适之处下手。”
“姑父尽管将自己所知所想和盘托出,陛下自有计较。”
“可是则璞你呢?”,见他并未提及到他自己,林如海脱口而出。
“我?”,贾瓒哈哈大笑几声。
“有道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我与太上皇本就有隙,倒也不差这一回了。”
说罢,他面容渐渐严肃,正色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横渠先生此四言,句句振聋发聩,若为保全自身,临阵退缩,我辈枉称圣人之门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