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瓒目光大略在人群之中扫了一圈,众人有的愁眉苦脸,有的怒气冲冲,有的则是带着喜色,神色各异。
他也懒得与这些人再废话,祭祀了先祖之后,便驱散了众人。
他需要快速的积累声望,没有比大义灭亲效果更好的了。
左右他对于这些所谓的族人也没什么好感。
这些金陵的族人在江南这块地方着实安逸的太久,有的是人打着贾家的幌子敛财,品性怕是连贾赦贾珍之流也不如。
似是贾珲那般确有真才实学,又品格高尚之人,真是少之又少。
拿他们下手,贾瓒是一丁点负担也没有。
第一次来金陵祖宅,索性后头也没什么要紧的事,驱散了族人后,贾瓒便在宅子里闲逛了起来。
这里是贾家还未彻底发迹之前的祖宅,面积自是远远不能与宁荣二府相比。
整体由东西两个三进院落组成,中间由回廊连接,其中东边那个是祠堂,西边这个才能住人。
这座院落始建于南宋年间,距今已经二百多年,显得很是古老沧桑。
青石地面已经有些凹凸不平,墙上的砖石也是坑坑洼洼,木制建材上的漆有些也已然脱落了下去。
这群人敛财无数,却是连拿出九牛一毛来修缮祖宅都不肯。
在院子里晃悠了两圈,又洗了个澡,去寝房眯了一会。
待他睡醒后,睁开朦胧的双眼朝外头望去。
不知何时,外头竟是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如丝如缕,如烟如雾。
慵懒的起身,穿戴整齐后出了房门,却见王奔正站在屋檐下,静静的眺望着远方。
“怎么,思念苏家小娘子了?”,贾瓒调侃道。
王奔猛地回神,害臊的摸着后脑勺,嘿嘿的笑着。
“不用着急,且等着就好,该你的跑不了”,贾瓒又笑着说道。
王奔有些不大好意思讲这个,便转移了话题。
“大人,下面的人方才回报,说是林家小姐要来江南,估计要不了多久到了。”
“嗯,我知道”,贾瓒点点头。
林如海人都快没了,黛玉自然也要回来。
见他并不意外,王奔又上前一步压低声量道:“有锦衣府的人来报,说是陛下派了钦差大人,专门为彻查江南而来,许是要不了多久,便会抵达。”
“钦差大人?”,贾瓒微微一愣。
不让自己彻查江南了?
真是奇了怪了,满朝文武,除了我之外,竟然还有人肯背这口黑锅?
“知道是谁吗?”,贾瓒问道。
王奔摇摇头:“那人没说。”
贾瓒不明白永安帝的用意,蹙眉长思许久,也不得其解。
他哪里能想得到,永安帝因为一首诗,害怕他查了江南后被人攻奸,进而归隐山林,这才派了别人过来。
左右也想不明白,贾瓒也不去想了。
谁来查不是查,有人肯接锅正好,他可以继续保持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
就是来的人得尽心尽责才行,若是瞻前顾后束手束脚,自己岂不是白来了一趟江南。
这时,有侍卫前来禀报,以南京守备武正轩为首,江南一众大小官员作陪,在城内太白楼设宴,为贾瓒接风洗尘。
所谓十里秦淮,金陵一梦。
当年大梁北伐灭元后,虽是定下了长安作为都城所在,可那时的长安历经战火动荡,早已残破不堪。
是以金陵在大梁初年依旧作为实际都城来使用,直到长安修缮完毕,这才整体搬迁到了长安。
灭元后,太祖皇帝自北返回金陵,以海内太平,与民偕乐为由,命工部于城内修缮了太白、醉仙、集贤、乐民、轻烟、翠柳等一十六座酒楼,以供国内外宾客、百姓消遣之用。
虽是朝廷修缮,却是由民间自主经营自负盈亏,朝廷只提供地点。
初时,这些酒楼还只是单纯宴客的地方,最多有些乐师舞姬作陪,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然而时光荏苒,这些酒楼也就慢慢变了味,开始藏污纳垢。
时至今日,昔日太祖皇帝修缮的酒楼,早已成了达官显贵玩乐的地方,该有的不该有的一样也不少。
“南京守备……武正轩……”,贾瓒喃喃自语。
金陵作为大梁陪都,与长安一样,也设有六部。
除此之外,都察院、宗人府、大理寺等等部门,也都有一套相同的配置,完全可以看作是长安朝堂的缩小版。
那日东胡来袭时,太上皇之所以对南迁没什么心理压力,原因便是在此。
只要行政中枢转移到金陵,这套行政班子便可以无缝衔接,立即发挥作用,不必担心会引起动荡。
或许,这也是开国时设下南京六部的本意。
现今南京六部正处于休眠状态,完全没有用武之地,空有品级却无实权,素来被视为养老或者发配的地方。
一旦有官员从长安中枢被调往南京六部任职,基本上可以看做其政治生命到了头,这辈子也就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