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郡临邛、江原两县旁边有一座与青城山相连的名山,因地状如仙鹤,也被人称为鹤鸣山,五斗米教的道观就在就在山上。
相比往日的香火鼎盛,此时显得有些冷清,就连观内的落叶也很久没有人清扫,原本拥挤的大殿内此时就只剩下正在争吵的张衡和张鲁父子两人。
树倒猢狲散,自从各州开始剿灭五斗米道和天师之名被人硬生生抢走之后,信徒感觉受到了欺骗,也就不怎么来了。身边就只剩下一些培养了很久的得力手下,这才是张道陵和张衡两代人费尽心血培养出来的真正底蕴。
但这些拥趸全被张鲁给派出去劫杀张良了,山道上的那三次埋伏皆是他的手笔,关键这事是背着张衡做的,要是成了还好说,可能够活着回来的人十不存一。
张衡知道后差点就被气晕过去,他曾三令五申不准再招惹那个张良,那小子如今势头正盛,逼的天门都不得不封山自保,他们这点微末力量和对方碰不是螳臂当车么。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对方又不可能永远待在益州,先藏起来躲过这一劫,可保留实力以后再做打算。谁知这逆子因前段时间他名头被冒用之事发怒,不管不顾的就做了这般大事。
现在好,两代人的努力皆付诸流水,还要受人永无止境的追杀。在这蜀郡见过他们父子二人的不要太多,其中不乏有擅长丹青之术者。以后改名都没有用了,总不能毁了这张脸。
张衡是越想越气,要不是眼前这玩意是他的独子,真想提剑劈了这个蠢货。“收拾一下和我走小道翻山离开益州,再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对父亲的话张鲁有些不以为然。“这益州这么大,我们往南边人迹罕至的山里一钻,除非他用通天之术,否则是找不到我们的。”
“还有我觉得父亲你有点小题大作,那群诸子百家的余孽在山里待久了,自然变得前怕狼,后怕虎。张良再厉害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只要耐心等待总能找到机会杀了他。”
“我真正生气的不是被那人顶着名头干坏事,把孔氏之人全给送到了异族,而是他冒充留侯这件事。夺了道统尤嫌不够,还要侮辱我们这些后人。”
“要走您走,把天师的名头留下即可。这里是祖父立道之地,连向敌人宣战的勇气都没有,我怕死了之后没有脸见他老人家和诸位列祖列宗。”
这番话说完后大殿中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一刻钟后张衡从地上的蒲团坐了起来,朝着满脸疑惑的张鲁走了过去。“你说的没有错,换我是你如今这个年纪,也会选择殊死一搏的,谁还没有年轻过呢。”
“可张良不一样,他是和鬼谷子一样的异数,生而知之的妖孽之人。要不是司马徽献祭全族把这人从黑暗中拉出来,他会同样隐于暗中用看不见的大手拨弄这天下苍生。”
“这种人心中只有大势,做事从来不讲规则和手段,世间的礼法对其全然无用。自他出手以来,司马灭族、屠杀异族、瘟疫围城、董卓败亡、化胡为汉、着书立道,我怀疑就连借献帝之死开启这乱世都与其脱不了关系。”
“和这种妖人生于同一个时代,只能是我等的不幸,看懂的越多就越绝望。你父亲我比你虚长十数个春秋,就看出了这么多可怕的东西,你可想而知成立了数百年的天门从其身上看到了什么。”
“我知道你想不通,没关系,以后还有的是时间。祺儿,答应为父要好好活着,然后成家立业,把我们这一脉给传承下去。”
张鲁听到这突然察觉到不对,正准备起身说些什么,被张衡一记手刀打在耳根部然后昏倒在地上。“钱五,吾儿就托付给你了,以后不准他报仇。”
一道黑影从大殿的横梁上跳了下来,他落地的时候十分轻,仿佛没有任何重量似的,不过要是仔细看会发现他缠着布条的手上拉着一根细不可察的蚕丝。“天师,您不走了么。”
张衡将双手背在身后,看着最前方父亲张道陵的牌位,轻轻地摇了摇头。“祺儿说的没错,要是这么走了还有何面目去见地下的祖宗,就让我这个老头和这头恶麒麟斗上一斗。”
钱五没有再劝,天师决定的事情几乎很少做更改,他只用做好自己份内之事就够了。于是点了点头走到张鲁旁边,将他轻松的扛在肩上带走了。
两人离开后张衡把列位先祖的牌位收好打包之后,一把火将这个道观给烧了。之前虽然一时疏忽让那数百人死在了汉中有点心疼,可张家在这益州耕耘了这么多年,又不是只有这一点力量。
原本想先出去避避风头,把这些力量留给儿子张鲁,等他有资格继任天师时再回来继承。但现在张衡反悔了,要是不即刻用掉这潜藏的力量,以后必会酿成滔天大祸,留侯血脉必被斩尽。
在张衡消失后不久,道观的大火被风一吹,瞬间就点燃了不少树木,冲天的火势和浓烟瞬间就引起了两县百姓的注意,他们纷纷带着斧头和镰刀到了山上伐木救火。
幸好天上赶巧下起了暴雨,没一会大火自己就灭了,否则这些冒着生命危险砍隔离带的百姓肯定会出现伤亡。
人们在感谢仁慈的老天爷时免不了痛骂缺德的五斗米道,因为那里已经烧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