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什么?”伏绾饶有兴致地望着她。
“听皇后娘娘先前的意思,只要我说出真相;
“您就帮我离开这广寒殿,是吗?”徐以安见伏绾为她的话停留,居然卖起关子来。
云雾啐道:“皇后娘娘面前,岂容你讨价还价?”
“‘讨价还价’是必然的;宫中这些破事,有哪一件没在暗地标好价格?
“只是本宫还以为,你会让本宫为徐家亡魂报仇、讨个公道。没想到你的条件只不过是……
“要本宫帮你离开广寒殿吗?”伏绾回到那间阴暗湿冷、连窗户都没有的小屋。
这屋子是广寒殿里最破旧的一间。
虽说广寒殿本来也不会有所谓的“好屋子”给这些或失宠、或犯事的嫔妃住;
但徐以安住的这间,尤其破。
当初皇上一声令下,宫人们知道徐以安得罪了当朝皇后、皇上心尖上的人,便故意给她找了这么个住处。
这屋子倒是让伏绾想起商璜——她那醉死在酒里的酒鬼弟弟。
他心里眼里只有酒,到死也不知道,他的“好姐姐”,为了报前世之仇,故意把他给养废了,甚至养死了。
徐以安冷笑道:“对皇后娘娘来说,离开广寒殿当然是‘只不过’;
“可对我来说,却是当下最重要的事。至于报仇……
“若杀我全家的人确如皇后娘娘所言,和指使我陷害您的都是左昭仪;
“那么有您出马,她自然不会有好下场,又何苦我操心?我不如为自己的下半辈子谋个出路。您说呢?”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按大魏祖训,嫔妃进入广寒殿,便终身不得离开;
“大魏开国以来,也并未有嫔妃离开广寒的先例。”伏绾蔑笑道。
徐以安万般不服,“皇后娘娘,您进来的时候可是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只要我出面指证背后之人,您就带我离开这腌臜之地。
“如今怎么反悔了呢?您都做到皇后了,还要对我这身陷广寒的可怜之人出尔反尔吗?”
伏绾打了个呵欠,故作不耐,“你也说了,那是本宫进来时说的话;
“若你当时就乖乖听话、将真相和盘托出,本宫自然答应你。
“可你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和本宫拉扯数次,本宫的耐心早已消失殆尽。
“此一时、彼一时;开头的筹码,当然作废。
“你只记得本宫带你出去的话,却不记得本宫还说过,不是非你不可。”
徐以安嗤笑道:“皇后娘娘这段时间恐怕没少找证据吧?其中不乏能一锤定音的铁证;
“可皇上认吗?皇后娘娘难道就不好奇,咱们的皇上,为何对左昭仪如此偏袒?
“要知道,当初的冯婧瑶,比左昭仪位分还高一些;她父亲冯迁,抵御外敌有功,那可是实打实的功绩。
“皇上不也是说废就废了?不是我往自己脸上贴金,实在是……
“没了我这人证,只怕皇后娘娘找出多少证据,都是无用功。”
伏绾抬了抬眼,“徐以安,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方才本宫也说了,并无嫔妃从广寒殿活着出去的先例。
“你若因此不愿作证,本宫也不逼你。你就在这见不得光的屋子里,过完你的一生;
“在你余生的每一天,为徐家五十四条亡魂念经超度吧!”
她终究还是走了出去。
徐以安见伏绾不为所动,这才慌了;
她置脸面于不顾,连滚带爬来到门口,紧紧抱住伏绾的腿。
“皇后娘娘,求您带我走!虽说没有先例,但皇后娘娘难道不希望,皇上为您的话一再逾制、开先例吗?
“就算不为了我、不为了徐家,可您难道不好奇,皇上对您有多重视吗?
“娘娘不妨拿我这条贱命做赌注……”徐以安哭诉道。
她没有意识到,她这些话一开口,她和伏绾的立场就发生了逆转。
不再是“大魏皇后为了让失宠嫔妃为自己作证勇闯广寒殿”,而是“失宠嫔妃为了离开广寒殿亲求大魏皇后”。
伏绾见徐以安差不多上钩了,这才慢悠悠地开口:“徐以安,要本宫帮你倒是不难,可是……
“若本宫带你出去,你又反悔怎么办?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更何况你从前就陷害过本宫。咬过人的狗,谁不怕呢?”
徐以安继续哭道:“皇后娘娘,贱妾是受史棠宁指使、威胁,您都知道的呀!
“狗也是听了主人的话才咬人;若主人断了狗的生路,狗又怎么会听她的话呢?皇后娘娘!”
伏绾叹道:“带你出去又如何?你觉得皇上还会宠幸你吗?或者说……
“皇上宠幸过你吗?方才的话,只是其一……这第二么……皇上爱美人;
“你这张脸若是再添个一两分美貌,皇上必定不会连你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伏绾端详了徐以安的脸,连连摇头。
她并非嘲讽。
徐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