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慎想起五年前关于“太子妃推叶奉仪落水”的传言。当年他坚定地站在伏绾身边,从未有一刻怀疑过伏绾。
似乎是感知到了元慎的动摇,叶雪心用脑袋蹭了蹭他。元慎感受到了怀中人的温暖,疼惜地抚了抚她的头发。
叶雪心从前也是聪明伶俐的姑娘;如果没有那次意外,如今该长成一位明艳活泼的大美人了。
可当年的事,真的是意外吗?
方隐把伏绾抱在怀里的画面,更是在元慎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无论五年前的事谁对谁错,元慎都决心保护叶雪心和她腹中的孩子;哪怕是伏绾,也不可以动她们分毫。
伏绾哪知叶雪心在她背后烧的这把野火?她还在长秋宫和方隐商议孔明灯的事。
“祈福的顺序、皇上和每位嫔妃的位置,都是规定好的。这灯到底是冲皇上来的,还是冲我和皇贵妃,很难说啊……”伏绾叹了口气。
她顿了顿又道:“这事先别走漏风声。你带着羽林骑暗中细细调查,同时加强皇上和……皇贵妃的护卫。”
“是。娘娘您自己呢?毕竟三个人里,受伤的只有您……”方隐担心道。
伏绾笑道:“方将军是指孔明灯之事呢,还是意有所指?”
“娘娘有没有后悔过这次回宫?哪怕只是一刻,甚至一瞬间……”方隐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
明明应该先赔罪的,可他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句藏在心底很久的问题。
“这是本宫自己的事,与方将军无关;长秋宫有自己的武库,本宫的安危也不劳将军操心了。
“将军出身世家,必知‘言多必失’的道理。”伏绾正色道。
“是,方隐谨记教诲。”方隐再度行了大礼,临走前又回头补了句,“对不起。”
即使聪明如伏绾,也没听出画外之音,只当他是在为刚才的冒失赔罪。
伏绾再次见到元慎,是在上元节。
元月十五,宫中处处张灯结彩;仅元慎所在的两仪殿,就挂了三百多盏宫灯,彻夜长明。
这一日,不仅是上元节,更是沅沅的生辰。伏绾在年前就想在宫中设大宴款待,可司宾女官①为难道:
“皇后恕罪。按宫中规矩,恐怕不好办。小伏姑娘既无封诰或爵位在身,又无皇上谕旨。在宫中单为她设宴,恐怕不妥。”
“你担心的,无非是银钱的问题。放心好了,生辰宴的所有费用,都由长秋宫出,不花宫中分毫;等宴请完毕,司宾司上下皆有赏。
“尚仪②今年就到该出宫的年纪了,这接替她的人,本宫看你就很好。”伏绾浅笑道。
女官再拜道:“多谢娘娘赏识,可此事确实不合宫规。若是以皇后娘娘的名义,在长秋宫单设小宴;
“不经司宾司的手,只让尚食局单给长秋宫提供膳食,倒是可以的。”
司宾女官额上冷汗岑岑。伏绾的雷霆手段,宫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生怕一句话说错,就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伏沅先前在皇宫住了半年;那段日子里,帝后感情极佳,伏沅自然跟着享受公主待遇。
可如今叶雪心有孕,宫中上下都忙着迎接皇上那即将到来的皇子或皇女,谁还有心思讨好一个民女?
即使她是皇后的女儿。
好在伏绾并未责难这女官,只是笑道:“看来当皇后也没什么好处,连设宴给女儿庆生都不行。你且去吧!”
“娘娘,是按司宾女官的建议,在长秋宫设小宴吗?需要奴婢请沈尚食商议吗?”司宾女官刚走,云雾便请伏绾的示下。
伏绾冷笑道:“谁稀罕那建议!”
云雾问道:“奴婢不解。沅沅本就不喜热闹且认生,恐怕比起在金殿设大宴,在咱们自己宫里单设小宴确实更合适。娘娘为何……”
伏绾拨弄着手炉,淡淡解释道:“既然是设小宴、花我自己的钱,不如回家办更合适;也省得大冷天,娘和鸿烈带着沅沅来回跑了。”
“那皇上那边……”云雾的声音越来越小。
伏绾沉吟道:“派人和皇上说一声吧!不让他知道也不好。他到底救过沅沅。你别亲自去,找个小宫女去就成了。”
云雾虽是不解,可也只好照办。一刻钟后,派去银瓶宫的小宫女回来了。
“回娘娘,皇上说宫规虽是如此,可若是为小伏姑娘庆生,可以逾制。不过娘娘愿意回陇西侯府办家宴,也是极好的。
“皇上还说,到时会和娘娘一起去看小伏姑娘。”
云雾忙道:“皇上到底还是惦记皇后和沅沅的。既然现在有皇上的口谕,咱们要不要把司宾女官再请回来?”
伏绾冷笑道:“你呀!来宫中这么久了,还这么容易上当。人家不过做个现成的顺水人情,你就当了真。
“他若真有心,就不会加后面那句话;更不会只让宫女回来述职了。”
上元当日,帝后不过在宫宴上点个卯,便双双离席换了出宫的衣服。
云雾等人松了口气,觉得这次帝后定然能和好;然而谁也没想到,临出宫时又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