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么大事……”宋思文欲扬先抑,“我过了初试,准备复试,要定安大附近的住宿,所以想问你……”
“太好了!”江白鸽激动地跳起来,“我就知道你能考上。”
虽说宋思文考的是专硕,而且招生名额会比一般的专业多,但那可是安大,前几名基本都是满分卷的安大——只有实力,没有运气。
但江白鸽真正高兴的是,离开林城,去安京读书,宋思文就远离上一世被泥石流冲走的命运。
所以她当然鼎力相助,立刻把酒店的信息发给了宋思文。
“你紧张吗?”她问。
宋思文笑着说:“当然,我看到分数线的时候,手抖得停不下来,简直像得了帕金森。”
她顿了顿,又说:“但是,我做到了。白鸽,虽然说这话有些肉麻,但是没有你,我不可能走到这一步。”
这就够了。
有时候江白鸽也会问自己,有必要去干涉别人的人生吗?或许冥冥之中,这些悲剧都是注定的。
可她忍不住,就是要去做这些不知道结果会如何的事情。
就像重来一次,她还是要写文。
但即使两年多过去,她仍然没有成为网文大神,但她的作品还是在一些读者心里留下了痕迹。
那就够了。
继续做下去吧,江白鸽对自己说,继续写下去,继续对那些上一世受到伤害的女孩伸出援手——只要她看得见,只要她还没有因为写作饿死。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要做些什么。
这就是很多人都在追问的“意义”。而她很幸运,已经迈过了追问的环节,在做了。
“其实我没做什么。”江白鸽谦虚,“我是有私心的。”
“私心?”
“对呀,我很喜欢你这个朋友,如果大学毕业就分开,那还是很舍不得的。但现在……我们又可以继续做同学了。”
“我还没考上呢。”
江白鸽却说:“我知道你一定可以考上。”
虽然这不是上一世发生的事情,但她就是知道,宋思文可以做到。
宋思文会考上安京大学,活得很远很长,在新闻领域,带着不被别人看好甚至被鄙夷的理想,发光发热。
***
二月中旬,江白鸽结束本科阶段的最后一个寒假,回到林城。
到了大四下学期,所有人都在为前途奔忙,无论是本专业,还是双学位,都没什么课了。
江白鸽站在教室前,有几分感慨:“毕业以后,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
“是啊。”林星然的表情也有几分伤感,不过不是因为离愁别绪,而是——
“等你去了安京,我们的公号可怎么办呀。”
她的担忧是如此真诚,江白鸽忍不住笑了起来。
公号的发展比她们想象中更好。
虽然也招惹来了一些非议,有人在留言里骂她们是狭隘的女权,故意忽略男性在文学史上的重大作用,一味吹捧女作家,给她们远高于她们成就的殊荣。
林星然为此情绪低落了两天,还说自己终于理解了江白鸽,为何会因为一些评论连小说都不想写了。
但江白鸽作为来自2023年尾巴的人,却想到了一本现在还没出版的名为《如何抑制女性写作》的书。
对于贬低和制止女性写作,他们总有很多办法,很多说辞……而不幸的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成功了。
或许也是受到了这本书的启发,江白鸽才会在林星然遭遇到职业危机的时候,提出做一个以“女性写作”这个小众领域为主题的公众号。
这显然没有时尚、美妆和母婴那样“垂直”而且容易吸纳“付费群体”,但需要有人做这样的事。
而且很多事情,在她们栽下种子的时候,并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甚至会不会有结果。
可关键的是——江白鸽安慰自己:我们得先让这颗种子出现。
现在,“女书房”的这颗种子,显然成长得很茁壮,虽然仍然在接受风吹雨打。
来自读者的攻讦——其实江白鸽认为那些感觉被冒犯的男的,并不算她们的读者,是一方面。
更大的考验则是,她与林星然作为这个公号的共同创作者,即将分道扬镳。
“别想这么多。”江白鸽拍拍林星然的肩膀,“现在网络十分发达,只要目标一致、分工合理,我们完全每周固定时间视频讨论。而且,谁说你会一直留在林城呢?”
最后这句话只是无心之言。
但林星然却听进去了:“其实我也想过,你和思文都去了安京,而我现在的这个出版社也危机四伏,也许,我也不一定会一直留在林城……”
“你真的这么想?”江白鸽惊喜地睁大了眼睛,难掩喜悦。
“怎么……我要去安京,你这么高兴啊?”
“当然。”
她忘不了林星然工作后那张心灰意冷、眼睛黯淡无光的脸——那可是江白鸽最讨厌的:工作热情与追求在工作中被无关的人和事消磨殆尽。
但她只是说:“如果你也来安京,我们就可以一起做这个公号,说不定你还能给我出版图书呢。”
“啊,说到这个……”林星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似书非书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