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计划是,在出版了小说之后,再和陈冬果说分手?”
“当然!”荆钗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只要把小说出版了,我能在这个圈子里有一席之地了,他还有什么用?说不定,那时候他也早就对我厌倦了……”
从上一世的结果看,“厌倦”是真的,“出版”却未曾发生。
江白鸽试探着开口:“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小说没有出版……怎么办?”
“那……或许是我能力不足吧。”荆钗的声音小了一些,忽然变得不那么自信,也失去了刚才提到小说时的昂扬,“如果是那样,我也怪不了任何人。”
她好像立刻就退却了,认为是自己的不足,而丝毫没想过,江白鸽所说的“没有出版”,可能是陈冬果从中作梗。
江白鸽心里觉得悲哀,却不是对她怒其不争。
而是痛恨这个社会,从女孩们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了对我们漫长的规训。
其中一点就包括:“如果你没有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一定是你的错,你得反思。”
荆钗在文学上的天赋,简直让江白鸽羡慕得流口水。
可就是这样一个文学天才,居然也会因为一个天赋远不如她的人的从中作梗而自我怀疑,这简直是陈冬果在伤害了她的肉体之后,对她的精神进行的二次虐待和剥削。
江白鸽的手指捏的咔咔作响,恨不得一口咬死陈冬果。
但她又觉得有些好笑,因为这个垃圾,在上一世,她竟然觉得他才华横溢、温文尔雅,是她写作路上的灯塔。
她呸。
“荆学姐,看到你,让我想到了我自己……”江白鸽开口,在荆钗讶异的眼神中继续说,“因为我大三的时候,差点被一个男的偷了书稿。”
“什么!太无耻了!”
荆钗激动地站了起来——江白鸽不太意外。
对荆钗来说,她的小说,何止是她的孩子?根本就是她的命。
江白鸽点头:“是的。为了偷到我的书稿,他甚至找人摸进了我们寝室,想偷走我的电脑……”
“那后来呢?”荆钗神色紧张。
“当然是保住了。”江白鸽先给出了结果,这场对话不是写小说,没必要制造悬念、折磨读者、激发阅读欲,“不过我经常后怕,如果我的稿子真的被他偷走,也许我就不会再写小说了。”
荆钗跟着松了口气,重新坐回到位子上:“那就好……我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别人把我的小说偷走……”
说到这里,她却忽然停住了,旋即自嘲地笑了笑:“不,我没资格说这样的话,因为我为了和陈冬果分手,也答应帮他写小说……”
“那不一样。”江白鸽又说了一遍,“那不一样,学姐……你是为了活下去。”
“是……我是为了活下去。不过,是这一点让你觉得我们很像吗?遇到了盯上我们的小说的人?”
江白鸽摇了摇头:“不,不是被盯上,而是‘稿子被偷走’这件事。”
“你的稿子还是被偷走了?”
“几乎……”江白鸽模棱两可的回应,但事实是,她确实被偷走了稿子,也同时被夺走了梦想,“幸好我保住了,可你呢,你有没有想过你的……”
荆钗笑着摆摆手,打断江白鸽的话:“不可能,陈冬果说了,他不会拿我的小说去发表。”
“是,他不会拿你的原稿去发表。”
“什么意思!”荆钗的身体忽然绷直,眼睛里放出警惕的神色,如同一只扞卫领土的母狮。
江白鸽清了清嗓子:“我刚才还没说完。那个想要偷走我书稿的人,并不打算照搬我的小说,因为我的稿子只有三十万字,而且我写的是女频,他写的是男频。”
“你的意思是,他是要在你的故事上进行改编和拓展,变成他的?”
“是,就像陈曦明明不是陈冬果的孩子,但现在,连她自己都以为,自己是。”
这是荆钗从未设想过的角度,因为她没有重生的金手指,不知道这个“书稿被偷走后改头换面成了别人的东西”是既定的事实,无论对江白鸽,还是对她。
她一时之间缓不过来,好半天没有说话。
可最终,她没有给出江白鸽想要听到的答案:“白鸽,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是……就算他真的要这么做,我也没有办法。”
江白鸽也沉默了,因为她理解荆钗的无力感。
那种绝望,没有任何人可以说感同身受,所以当然也没有资格去责怪她。
别说是小说被陈冬果拿走,就算是他要——如果作为交换的,是她的自由,那她也是愿意的。
只要能够逃离陈冬果的魔爪,她还有什么外物是不能舍弃的呢?
起码她的才华,陈冬果是夺不走的。
但这却又和上一世的“事实”不符。
因为如果她真的如现在所说的这样心甘情愿,愿意拿自己的一本小说来交换自由,那为何之后会因为小说被陈冬果偷走,要和陈冬果鱼死网破呢?
这中间一定还发生了别的变故。
但最糟糕的是,这个变故,当年身为局外人的江白鸽不可能知道内幕,可身为局内人的荆钗又还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于是这个变故变成了一片苍茫的空白,她们无法提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