嫘祖如醍醐灌顶,应声道:“小女子茅塞顿开,定会谨遵法令,劝说姬云,与九黎化干戈为玉帛。”
伯琴不置可否,兀自说道:“‘利艰贞、往有功”者,显示姬云此行,虽然艰辛,却有利好,一往如前,必定有功。”
“可是?”嫘祖虽然心中大安,可依然牵肠挂肚,又不安追问道:“陛下此去,何时归来?还望筮神明示。”
伯琴毫不迟疑地轻声诵道:“本卦为‘离’,可上九为‘老阳’,所谓阳极必衰,故‘变爻为阴’,此卦便由‘离’(?)为‘震’(?),所谓‘震来隙,笑言哑。惊百里,不丧鬯’,有惊无险。然,卦辞曰,‘震来厉,亿丧贝,跻九陵,且勿逐,七日得’。尔等大可安心回归,无用担心多疑,七日内必有消息。”
“那——”嫘祖稍稍犹豫,迟疑道:“陛下现在何方呢?”
伯琴稍一沉吟,推算道:“姬云生于甲辰年、壬寅月、戊子日、甲午时,本为火命,火将熄而欲燃必添柴薪,五行木生火,五方东为木,必定东至茫茫大海……”
“嘻嘻嘻,公子猜的还真对……”
一声轻言笑语,突然打断伯琴,众人急忙顺声看去,只见门前红光一闪,早已掠过树桩,扑向伯琴,而柔美的声音却依然笑意盈盈:“请公子随我寒舍小聚,也好传授一些好玩的本事。”
伯琴正专心解卦,万万想不到此时此刻竟有此等高手前来偷袭。猝不及防下,他甚至还没醒过神来,已被两道红绫紧紧缠住——上缠脖颈,下绕双腿!
他本能地飞身而起,却觉红绫一紧,顿时呼吸困难,再也难以挣扎,身不由己地随着两道红绫腾空而起,越过树桩上的鼑烛烟火,径直飞出门外。
直到这时,他身后才传来众人惊醒过后的一连串仓惶呼喝——“小心!”“伯琴!”“休走!”“前辈!”“伯琴哥哥”“乐正”……
随着七嘴八舌的呼喝声瞬间落在身后,他甚至还听到“轰隆隆哗啦啦”的一连串巨大声响!
他急忙挣扎着顺声望去,只见夸娥石塔似的半截上身已经顶穿茅草房顶,高声怒吼着向他冲了过来:“兀那女子,放开他……”
伯琴大吃一惊,感动之中,却更担心屋顶下的众人,急忙挣扎着大声喊叫,可在红绫的紧紧缠绕下,他却发不出丝毫声响,只好无可奈何地暗自祈祷:“三哥别追,千万别追……”
原来,正在房中席地而坐的夸娥一见伯琴被劫,情急之下,起身追赶,却忘记身在房中,更忘记房屋最高处也不过仅仅到他的胸膛。
他骤然起立,只觉头顶一阵疼痛,耳中一声巨响,他的脑袋和肩膀已经硬生生顶穿木板和茅草造就的房顶。
疼痛和响声使他登时醒过神来,意识到他已损坏房顶,正想缩身后退,又见伯琴已被长发女子扯到一张数尺见方的红布上渐飞渐高,渐行渐远,哪还有半丝犹豫和顾虑?
他猛然伸出两条粗壮的胳膊,分开挡在身前的木板和茅草,甚至还有几根圆木檩条,迈开两条大长腿,好像听不到稀里哗啦的房屋倒塌声似的,冲着伯琴远去的方向,怒吼声声,斜刺里直冲过来:“站住,休走,臭婆娘……”
高大的木屋,在他猛烈地撞击下,好像一层薄冰覆盖的河面上突然闯进来一头巨熊似的,瞬间便被冲的七零八落,“稀里哗啦”,轰然倒塌下来。
更要命的是,他并没有顺着房门追击出来,而是向着伯琴所在的方向斜刺里直撞过去,很快便把房屋东南角的两堵木墙撞成一块块数尺见方的碎片,在屋顶倒塌的漫天尘土中,“噼里啪啦”,散落满地。
伯琴远在数十丈外的半空中,眼睁睁地看着夸娥拼命追赶却越追越远,眼睁睁地看着紧跟夸娥从断墙缝隙里窜出来大喊大叫拼命追赶的瑶儿,眼睁睁地看着房屋倏然垮塌激起一团团巨大的尘雾……
一时间,他百感交集,心如刀绞,却又无可奈何,情不自禁地痛苦闭眼,却听长发女子在他耳边轻声笑道:“公子,你这朋友虽然粗鲁莽撞脏话连篇,倒也蛮可爱的,还有那个小丫头,是你妹妹吗?”
轻言细语中,长发女子顺势提起红绫,使伯琴稳稳站立在红布之上,却见伯琴还闭着眼睛,不无调侃地莞尔笑道:“公子为何闭眼?怕我青面獠牙?还是……咦?那房屋又升起来了。”
伯琴愕然一惊,急忙睁眼,却正好和长发女子看个对眼。
长发女子顿时笑靥如花,抬手示意道:“公子您看,房子居然没有倒下。”
伯琴急忙转身回望,只见那房子虽然早已破烂不堪,几乎倒塌大半截,可眼下却正在缓缓升高起来。
房屋门前,一头苍发的封巨,正抱着树桩匆匆跨出门外。
伯琴又惊又喜,喃喃自语地连声惊问道:“怎么回事?筮神保佑?”
“什么筮神?”长发女子柔声笑道:“定是房中另有高人,若非另有急事,真想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其实,长发女子和伯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把这倒塌过半的房屋重新托起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龙中堂。
当时,长发女子在门外轻声一笑,龙中堂便听了出来,不由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