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就在龙中堂感知到流云索断裂的瞬间,混天绫已经从东南上空急速飞过他的头顶,转而飞向西北,而他所施展的塑木成箭虽然已经随令射出,却因目标的消失而悉数射空,瞬间不见踪影。
望着混天绫越飞越高,越飞越远,他心如火烧却束手无策,下意识地拔腿便追。
可他刚跑出几步,却见速度更快的牛不耕已经怒吼着从他身边跳跃而过:“阿罗——阿罗别怕,我会追上的。”
牛不耕身后,所有的夔牛亦步亦趋,紧紧相随,蹦蹦跳跳,脚步嗵嗵,好像一片汹涌澎湃的乌黑潮水似的,迅速从他身边疾驰而过,真可谓百牛奔腾,波澜壮阔。
龙中堂被这无比宏大的场面惊得心头一颤,又怕被夔牛群在狂跳奔走中碰撞踩踏,急忙站住脚步,全神戒备,纹丝不动地立在原地,紧张审视着一头头夔牛好像一道道黑色流星似的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万幸的是,尽管夔牛群看上去拼命狂奔,却并不像无头苍蝇似的乱跑乱撞,而是像训练有素的军队一样,有条不紊地从他身边一跳而过,片刻之间,就连追在最后面的那几头夔牛,也把他远远落在身后。
他这才陡然醒悟,急忙发力追赶。
可是,夔牛们虽然个个身壮体重,甚至连那头最瘦小最孱弱者也足有成年公象大小。
而且,尽管他们只用一条后腿跳跃前行,可他们的前行速度却比四条腿的烈马慢不了多少。甚至,龙中堂拼尽全身力气一路狂奔,才勉强跟上他们的步伐,没有被他们落下更远。
于是乎,他玩命儿的追着夔牛群,斜刺里穿过缓慢下坡的草地,跨过一丛丛或高或矮的灌木,一口气跑到那条缓缓流向大海的小河边,却发现一直狂奔的夔牛群忽然止住了前进的步伐。
他陡然一惊,倏然止步,不及查探究竟,急忙仰望西北天空,只见视线所及之处,方圆数十里的瓦蓝天空中,稀稀疏疏的几朵白云正懒洋洋的地晒着太阳,哪里还有混天绫的半丝踪迹呢?
他的心蓦地一沉,缓缓收回目光,怅然观望着数十丈外的夔牛群,忽然一阵感动,一阵无奈——这些拼命追赶的英雄们,不过是古老的一种奇特生灵,无论如何,他们也追不上依仗神奇法术在天上飞行的混天绫。
他长叹一声,深深呼吸两下,不仅极度疲劳的身体迅速得到缓解,一直绷紧的神经也稍稍松弛下来,自我安慰似的暗自思忖:句芒和鹿蜀对武罗似乎并无恶意,等我追到九黎城,应该也没有太大闪失,还要不要告诉牛不耕呢?
想到这里,他急忙放眼观望牛群前方,试图发现牛不耕的身影,可他尚未发现牛不耕身在何处,却见夔牛们已经顺着小河缓缓走向下游,奔向大海。
他大感诧异,甚至有些不知所措。既不知夔牛们为何赶往大海,也不知是否应该随着他们前往,更不知如何渡过汪洋大海,尽快赶回九黎城。
无所适从中,他茫然站立,呆呆地望着数百头夔牛顺着潺潺的河水越走越远,渐渐绕过一道缓缓的水湾。
直到一丛稀稀疏疏的小树林遮挡住最后一头夔牛的身影,直到被夔牛踩踏的稀里哗啦的潺潺河水迅速又恢复了宁静,他才茫然若失地暗叹一声,逆着波光粼粼的河水,缓缓收回目光。
可就在此时,他眼角的余光突然发现小河对岸闪出一团似曾相识而又稍显奇怪的身影。
他急忙顺势望去,只见牛不耕正呆呆地站立在小河对岸,隔着十余丈宽的小河,怔怔地注视着他。
刹那间,四目相望,默然无语。
沉寂半晌,龙中堂心中既惭愧又自责却还增再次添重重懵懂和迷茫——惭愧的是,他稀里糊涂地卷进这场莫名其妙的纷争,甚至一时间是非不明,敌友难辨,更不知所作所为到底是对是错。
自责的是,不管他想相助哪方,终归力量低微,难以达成所愿,别的不说,从乖巧受伤到伯琴被抓,再到眼前武罗被掳,他耍尽手段却也难以阻止。
懵懂的是,武罗和牛不耕即便算不上仇人,可至少算得上两个大对头,实不该为了两个对头而糊里糊涂地叛逆了当前境界中的君主和父亲。如此一来,正如鹿蜀临走时所言——一个不忠不孝的叛逆之徒,如何再去面对君王和父亲?
迷茫的是,如此一来,他何去何从?留在这座荒岛上耗费这荒唐的梦幻人生?还是尽快赶回大陆?可是,别说他难以横跨这万里波涛,即便他九死一生回到大陆,不仅依然无家可归,甚至还会遭到九黎族的追杀和惩戒……
一时间,他思绪纷飞,愁肠百结,眼望着小河对岸同样呆立无语的牛不耕正自不知所措,忽见牛不耕好像猛然睡醒似的,轻身一纵,跃起三丈多远,扑通一声落在河中,溅起白亮亮一大片水花。
他惶然一惊,顿时从胡思乱想中惊醒过来,只见牛不耕三窜两跳,很快跳过小河,嗵的一声落在他对面,已经化作人形,目露凶光,厉声喝道:“你们为何来此?为何伤害阿罗?”
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双手连摇,连声辩解道:“没有没有,我没有伤害武罗。”
其实,牛不耕也知道龙中堂并没有伤害武罗,甚至还一直在极力守护武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