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对风后等人来说,尽管天地间依然风和日丽,可他们却像从六月伏天的烈日下突然掉进寒冷的冰窖一样,浑身上下,从外到内,瞬间凉彻心底。
黄帝和龙中堂情不自禁地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端倪——牧娃接二连三地炫耀武力,既能杀鸡骇猴,让风后等人见识到他的高超本领,又有意无意的向步步紧逼的风后透露出无心结怨的态度和化敌为友的愿望。
于是,黄帝和龙中堂心有灵犀似的几乎同时又把目光投向风后,却惊讶发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也像一支支利箭似的纷纷聚集在风后身上。
风后把一双伏犀绣眼微微眯起,死死盯着牧娃,薄薄的嘴唇微微张歙,从牙缝里艰难挤出三个字:“动手吧!”
牧娃闻之一愣,顿时意识到风后没有体会到他的良苦用心,也没有感受到他的示好之意,不由一声轻叹,毫不畏惧地迎着风后愤懑的目光,无可奈何道:“唉!我若有意伤人,当时便杀人灭口,岂不一了百了?”
“对对对。”眼见一场厮杀即将展开,黄帝和龙中堂正暗自着急却又无计可施,忽听牧娃此言,黄帝急忙接过话头,飞身拦在风后和牧娃之间,冲着风后再次施礼,恳切劝慰道:“足下,足下乃明辨是非之人,也是通情达理之人,请再听不才一言。”
风后睥睨一眼黄帝,冷冷道:“我只要公道。”
“公道自在人心。”黄帝坦荡回应一声,转而环视着六合寨人,朗声道:“诸位兄弟,姬云认为,咱们不仅要让不幸逝世的兄弟讨回公道,还要让他获得最有利的补偿,不知姬云此话可还说得过去?”
黄帝话音刚落,六合寨人不约而同地又看向风后,而风后也猜不透黄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满腹狐疑地注视着黄帝,沉声道:“你不要东拉西扯,还是开门见山,说说如何还我公道。”
“敢问足下,”黄帝早已胸有成竹,却故作思索似的稍一沉吟,道:“不知那位不幸的兄弟,家中还有何人?”
“父母妻儿。”风后忽见黄帝冷不丁地询问死者家眷,心中诧异不耐,却也不好不答,淡淡回应一声,又补充道:“我等自会妥善照料。”
“足下乃仁义之士,姬云十分钦佩。”黄帝称赞一声,忽然话锋一转,道:“不过,若遂足下所愿,杀掉恶虎……”
“不行!”黄帝话没说完,却被牧娃厉声打断。
黄帝急忙转身回头,正欲宽慰牧娃,却听龙中堂好言抚慰道:“稍安勿躁,牧兄,且听陛下把话讲完。”
牧娃稍显疑虑地盯着龙中堂,只见龙中堂非常笃定地点了点头,只好长叹一声,默然无语地又看向黄帝。
黄帝赞许地看了龙中堂一眼,转而看向风后,继续问道:“倘若杀掉恶虎,足下和贵寨族人,还有不幸者的家眷固然能稍解心头之恨,可除了求得一个惩处凶手的心里安慰和无用虚名之外,对他们的生计又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呢?”
风后顿时听出黄帝话中之意,沉声道:“报仇申冤,理之所在。无关什么生计和名声,你不必劳神多想。”
“足下所言甚是。”黄帝从容应道:“若有人被蓄意谋杀,自然要为他报仇申冤。可若被人无意中伤害,足下方才也说,不一定非要肇事者以命偿还。”
“哼!”风后轻哼一声,瞟了牧娃一眼,却并未出声驳斥,反而好像不屑辩解似的,阴沉着脸,默默看向远方。
“何况眼下之事,与寻常事又大为不同。”黄帝稍一沉吟,毫不在意风后故作漠视的神情,推心置腹的劝慰道:“正如足下所言,畜生和人,大不一样。”
“所以才要这畜生以命偿还。”风后霍然回头,冷冷盯着黄帝,低声怒吼道:“可这家伙,居然把畜生的性命看的比我族人还要金贵!”
“足下请想。”黄帝既不辩解也不顺应,好像没看到风后发怒一样,依旧平静劝慰道:“人为万物之灵,尚有误伤人命之时。而老虎虽然自幼饲养,温驯如羊,毕竟是不懂事的畜生,何况在山林中……哎?牧兄,您是如何误伤那位兄台的呢?”
“哪里是我们伤害的?”牧娃听着黄帝絮絮叨叨说东道西,愈加猜不透黄帝的意图,早已不耐烦地正想一走了之,忽听黄帝相问,只好暂时打断逃走的想法,没好气地回答道:“他爬上悬崖,刚走几步,看到小花,回身又爬下悬崖,可能一不小心,就出事了。”
其实,死者出事时,风后并不在场,而死者的同伴虽然勉强算得上在场,可当死者大喊大叫着摔落悬崖时,死者的同伴因攀援稍慢,离着崖顶还有三五丈远。
当同伴看到死者滚落悬崖,悲痛交加,又惊又怕,急忙顺着原路回到地面,背着死者骸骨仓皇回家,第一时间便向风后报告说死者被老虎追落悬崖!
牧娃发现出了事故,顿时惶恐不安,可带着小花又不能直接攀援而下,只好顺着山势辗转绕到崖下山谷,却已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四下搜寻半天,荒山野岭中却早已无迹可寻,又见天色将晚,只好带着小花走出山谷,打算慢慢察访,以作补偿。
可是,他漫无目的地顺路而行,却又误打误撞地走进六合寨,被风后当作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