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早已忘记流泪,亦或是伤心的泪水已被近在咫尺的灼热烤干!
甚至,她对眼前的一切一切,也全然不放在心上了,她唯一的念想便是尽快找到龙中堂,渴望能再看他最后一眼。
甚至,她看到装满水的神鬲刚刚颤颤巍巍地飞到火焰山的上空,突然心头一颤,似乎隐隐约约地猜出龙中堂的打算。
甚至,她猜到龙中堂打算的瞬间,似乎猛然明白了龙中堂把她推下神鬲的良苦用心!
甚至,当这个想法在她脑中闪过的瞬间,她陡然又想到一个问题——神鬲已经飞上百丈外的高空,而我为何还没有摔死呢?
震惊之中,她下意识地微微一动,却又赫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安安稳稳地躺在地面上,而她身下居然铺着一层厚厚的棉絮!
“天哪!”她喃喃一声,顿时惊悟,扑棱一下跳将起来,冲着几里外的火山狂跑两步却又戛然而止,冲着颤颤巍巍在火焰上兜圈子的巨大神鬲怒吼起来:“敖继,你个傻瓜,你个大坏蛋!你……”
一阵百感交集的暖流从她心头疾速涌起,猛然塞住咽喉,冲上鼻尖,直贯头顶,使她哽咽难语,泪如雨下,双手掩面,软软地瘫坐在地上,放声恸哭起来!
然而,她头昏脑胀地刚刚哀嚎片刻,耳边却突然响起一阵猛烈的轰鸣声,甚至,轰鸣声中还夹杂着奇怪的滋滋啦啦声与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吵闹声!
她蓦地止住哭声,抹着眼泪顺声望去,只见声势浩荡的万丈烈焰已然熄灭大半,席卷半空的通红闪亮也几乎烟消云散,整个世间重新回归朦胧夜色,而那座不可一世的火焰山已然变成一座水雾山。
远远望去,只见水雾茫茫,浓烟滚滚,你推我攘,左盘右旋,好似相杀相搏,又如缱倦缠绵,随着不时吹来的强劲夜风,上下翻腾着蹿上高空。
烟雾弥漫中,虽然还有许多奄奄一息的顽固火焰不甘雌伏地张牙舞爪,试图东山再起。可它们尚未成型,便被瀑布般的冷水再次兜头浇落。
于是,它们便在滋滋啦啦的惨叫声中倏然而灭,再次腾起一股股或浓或淡的黑烟或白雾,袅袅娉娉,影影绰绰,连绵不绝地融入暗灰色的苍穹之中。
没有了烈火的照耀,天地间顿时重回阴暗。可是,不知是滔天大火无意中焚尽了黎明前的黑暗,还是半宿来的呼喊喧闹把即将苏醒的晨曦提前吵醒。
只见晨曦慵慵懒懒柔柔缓缓地刚刚撩起一丝暗灰色的夜幕,那些被夜幕遮挡一宿的光线便争先恐后地跳将出来,让整个世界瞬间明亮许多,让那些原本模模糊糊只能看个大致沦落的世间万物渐渐地由影影绰绰变得清清楚楚起来。
可是,那些咆哮怒吼大半宿的人们,并没有因为晨曦的早早醒来而更加活跃,反而像被突然冰封似的,不再发出任何声音,不再弄出任何声响。
甚至,就连方圆数里内的万物生灵,不管是飞鸟走兽,还是唧唧鸣虫,也不再发出半点声响。
这些可怜的家伙们,不知是被昨夜的灾祸吓的早已远遁,还是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不幸长眠,永远也不会再发出任何声响。
刹那间,原本轰轰烈烈热火朝天的这片土地上,好像三尺大雪覆盖下的午夜世界一样,鸦雀无声,万籁俱寂。
刹那间,死一般的寂静,紧紧笼罩在这片烟雾缭绕的狼藉废墟上,笼罩在那些一动不动却又像望天吼似的仰头张望的人们身上。
顺着一道道目光凝聚的方向仰面望去,只见烟雾缭绕的半空中,那座高山一样巨大的神鬲,正与世间万物一样,口朝下,底朝天,一动不动地悬浮在灰蒙蒙的半空中。
偌大的神鬲,直挺挺地倒立着,黑乎乎的鬲口里却再也没有水珠滴落。黑洞洞的巨口,好像正无声无息地叮嘱着下方的那些渺小人类——玩火不是好孩子!
可惜,神鬲却不会想到,那些翘首而望的人们,却根本不知道它是一个神鬲,还以为它是一座拥有巨大山洞的山丘,是一座被天神派来拯救他们的神山。
尽管人们因它突如其来而震惊万分,尽管因它倾倒大水扑灭烈火而万般感动,可此时此刻,那几百上千道惊骇的目光,却没有给予他太多关注,而是不约而同地注视着从黑乎乎的洞口处正缓缓探出脑袋的那个小东西。
也许因为神鬲距离地面太高太远,也许因为神鬲实在过于巨大,那个小东西被映衬的实在过于渺小。
远远望去,他好像一条蜥蜴或壁虎似的小爬虫,从神鬲边沿上缓缓探出黑黝黝的小脑袋,好像寻找什么似的东张西望着。
然而,就在人们目瞪口呆惊骇不已地猜测那个小东西到底是何方神圣之际,忽觉神鬲好像微微抖动一下,居然蓦地冲着众人直压下来。
众人大惊失色,甚至以为看花了眼,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迅速擦了擦眼睛,仓皇再看时,却见黑乎乎的洞口已经逼近头顶,眼看就像老鹰叼小鸡似的,一个俯冲,便能把所有人吞噬其中。
危急之时,不知是谁发一声喊,刹那间,刚从烈火炙烤中逃生的众人,又大呼小叫如豕突狼奔似的,东奔西跑地躲避着从天而降的灭顶之灾。